一见如故是我表达对某个人的喜爱的最高形式,那意味着我跟你在一起不尴尬、不扭捏、不避讳、不遮掩,而光是不尴尬这一点,都是在很多相识已久的朋友中做不到的。
所以“感情像酒,越老越醇”这种话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伪命题。时间从来都不是考量情感的因素,回头看看你认识十多年的小学同学,绝大多数不过是生命中一个喷嚏罢了。
如果说三五十岁的生活会是一口井,时不时吐个泡,那我当下的生活更像一条在山涧沟壑横冲直撞的小溪。如果再上纲上线把生命中的流动性人口绘制成政治书上统计折线图,那我现在毫无疑问地处于一个"折线上升的人口红利期"。从祖国西南走到北京,和各个来自全国各地吃辣的不吃辣的人建立联系;又从北京走到莫斯科,和各个来自世界各地信耶稣不信耶稣的人建立联系。而就在这样高频的流动联系中,我对气味的嗅觉越发敏锐。就像小狗一样,靠近食物嗅一嗅,便知道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Мария散发的,是为数不多的让这只小狗竖起小尾巴的气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很难讲清楚。或许是当在莫斯科地铁的喧嚣中我说我最喜欢的俄罗斯诗人是茨维塔耶娃,她绿色的瞳孔惊异的放大说“我也是"的时候;或许是一起驻足在地下通道对面的萨克斯手吹得正好是我喜欢的love theme的时候;或许是她给我讲Цветаева 和Софья 的爱情故事时侯;或许是坐在KFC端着手机从摇滚听到古典听到后摇的时候;或许是知道她养了一只小黑猫、小黄猫和小黄猫2号的时候;或许是在路上她一边背拉丁语的诗又一边用俄语和英语给我翻译的时候;或许是在大厅故意调高电视音量捉弄门卫然后溜到电梯里笑得直不起身的时候......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人类的互相喜爱,用时间来衡量是多么的荒谬。和一只合拍的灵魂度过的一个傍晚,比和乏善可陈的人相处的一生都值得回味。啊合拍,多么难得的状态。
最后我只记得,我们在马雅可夫斯基公园边荡了好久好久的秋千。她告诉我,她之前租的房子就在公园旁边,那时候她最喜欢一个人来这里荡秋千。秋千荡起的"莎莎"声中,我正想着她一个人荡秋千的时候眼里是落寞还是欢愉,她扭过头说“下面的人为什么就坐着看我们,而自己却不来荡秋千,真奇怪”。我在风中“咯咯”的笑:"我们荡得好高呀",她说"还不高还不高!这不算高的。"然后双脚用力一蹬,飞得更高了。
你看,我喜欢的就是这种有点疯狂有些执拗又有些柔软有些浪漫的人。
所谓臭味相投,虽然有点不太恰当,但就是这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