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关于救赎的书。
读到开头我就明白。
作者讨厌母亲,毫不掩饰的讨厌。
她抛弃了母亲,不是客观上的abandon,而是心里上的give up,她尽其所能,筹集资金把母亲送到又贵又好的养老院,不是为了母亲晚年生活优越,而仅是受不了与母亲的独处。
就像《海边的曼彻斯特》里的钱德勒无法从过去的罪中对过去的自己救赎一样,佐木洋子也无法对童年那个虐待自己的母亲,那个成年无法爱母亲的自己,以及这段始终紧张的母女关系加以释怀,也很难达到自我救赎。
她对于母亲所有所谓的孝都是处于责任,而不是处于爱。
佐木洋子用极其坦诚的言语向我们倾诉了这一点。
正如她所说“我和母亲,只有在母亲变成了母亲以外的另一个人时,才终于可以进行一些温馨的对话”
那个自私,冷漠,势利的母亲,那个永远不会对我满意,永远不会说谢谢和对不起的母亲,使得洋子不想与其接近,甚至不想触碰。
但洋子对其母亲也不是全然负面——或许有些粗野,但她却很好的度过了一生。
母亲不是没有优点,她能干,坚韧,很好的撑起了一个家,却不能很好的去爱自己的女儿。
我本以为洋子永远无法原谅她的母亲,也无法宽恕冷漠的自己,但最终她还是得到了救赎——‘’在我心里凝固了几十年的厌恶感如同在冰山上泼了热水一样,顿时消融下去。蒸腾的水汽无穷无尽的涌了上来"
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使得几十年心中的桎梏得以最终消除,是母亲老年后向好的转变打动了作者,还是时间让大家都倦怠了,让性子慢慢磨平?亦或是实在熬不住了内心太久的愧疚?以这薄薄的一本书和我单单二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可能还是不能窥觑本质。
但我知道,促使这个转变的力量是巨大的,转变之后带来的力量同样是巨大的。
我特别讨厌那些,没有看清楚情况就自己下个主观批判,说你应该怎么样,就像一些喜欢标榜道德的白痴一样以自己做不到的道德标准去苛求与绑架别人。就好像说,因为她是你母亲,所以你必须爱她,不觉得逻辑思维有问题吗?所有的爱必定建立在一定的基础之上,难道让我对一个天天说要砍我,虐待我,不爱我的母亲强行说爱?你有仔细的想想这其中的道理,以同理心站在同一角度思考吗?还是说这种道德上的压制会给予你超人的快感?
我很早就清楚的知道大多数人活的不够坦诚,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但洋子是坦诚的,至少在这本书里是的。
甚至她坦诚到老太太这个年纪,依旧没有原谅母亲。她坦诚了这段看似非正常,非常规的母女关系——实际上又是多么正常(书中也提到许多不和谐或者超然的母女关系)。极其普通的人一点点疯掉,一点点疯掉才是普通人。
或许,就像作者说的,人在辛苦中迸发出力量,但无法消除烦恼……
合上书,闭上眼睛,发觉好像独坐幽篁里,耳边恰巧传来的是高梨康治的"白映‘’,轻咬一口长野县的御烧,续一口日本清茶,叹一句‘’人生よ‘’,随即将白气轻轻吐出,看它慢慢消逝,以人们看不见的方式,继续存续……
就仿佛,心变的通透、轻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