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寒梅盛开之时。
“花舞,以花而舞,你的名字在我吐出之时仿佛就已舞动。”
花舞幼年即文武并兼,与生俱来的独特气息衬托出她的静美。
她的父亲,身为朝廷重将,虽膝下仅有一女,却仍严格培养。
在离她家不远的林子,每日可见花舞摆动着她的剑。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剑柄,锋利的剑尖撕裂着空气。
花舞在练剑时,经常会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欢笑声,她从不为之动容。或者说她不愿意去体会。当花舞每次练剑有所进步,父亲就会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对花舞来说便是莫大的奖励。
是的,她怀念记忆中,父亲那双温暖的,总捧起自己,轻抚自己的手。可随着岁月的逝去,那双手的温度就仅存在了花舞的记忆里。
花舞在林中练剑时偶尔会听到悠扬沉醉的竹笛声,余音袅袅,在空灵的山中回荡着。她不由得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人呢?
正值夏至。一簇簇鲜艳的鸢尾绽放。花舞向笛声方向寻去。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窸窣声,花舞不禁握紧剑柄,以备突袭。转身,原来是一头梅花鹿啊。
蓦地,传来言语,
“山中有雾,你是我的酒馆;林中有鹿,你说此生不换。”
花舞听闻快速掉头,对上了一双玩世不恭的眸子,
“我,是时生。”
“...花舞。”
他微微抿了抿嘴角,唇挨在竹笛口,悠悠传来的曲,使花舞放松了警惕,此刻她感受到从中透漏出的一丝孤寂。
是错觉吗?
曲终,名为时生的男子缓缓离去。花舞呆滞,她依旧沉浸在方时的曲调中。
自此以后,每当花舞在鸢尾丛里习武,时生便倚在一旁的树根处,吹着不知曲名儿的调。
山中的梅花鹿时不时的出现在眼前,花舞放缓速度,生怕惊走它们。久而久之,花舞的剑法竟不断提升,刚中带柔,犷中带细。身段在鸢尾丛里显得婀娜多姿。
从不过问对方,从无肢体接触,偶尔的对视,渐渐成为了最宝贵的默契。
既然注定结识,则何须刨根问底。
京城年年不断的在招新兵,亦有着年年不断的战役。
花舞为父亲送行前总会附一条自己缝制的缑。为父亲祈福求安。父亲也从不负众望,凯旋而归。
只是世事难料,父亲不到出征半年内,花舞就从父亲好友的口中得知,父亲亡故的消息。
花舞发疯似得拿起剑,通红的眼眶里藏满了泪水,嘶哑着嗓子哭喊道,
“不!我要出征!我要杀了那些小人!”人们制止安抚着她的打闹,纷纷垂下双目来悼念这位曾英气奋发,战无不胜的大将。
花舞忆起了过去,
“花舞,父亲终究有一天会战死于沙场,那时候,你可千万不许哭闹啊,你要铭记,你是一名将军的女儿!”
花舞跑到林中,开始不同于从前的练习,她立志,要成为如父亲那般的人。
年岁如月,不负初心。花舞在京城扬名天下。当年的孩童气已化为成熟的韵味。
时生在深冬的早晨踏着积雪离开了。花舞拿起放在信面上的一枝梅花,拿到鼻尖前,深吸了一口。缓缓道出那一行字,
“山中有雾,你是我的酒馆;林中有鹿,你说此生不换。
花舞,来日待我能与你并肩作战之时,再相见。
以花而舞,你的名字在我吐出之时仿佛就已舞动。”
常有砍柴夫向旁人述说,林中总会看见一位女子习武,剑法新颖。竹笛声萦绕,曲调掬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