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思考的时候是使用语言作为媒介的。
就比如你觉得墙上有个位置太空荡荡,于是准备挂一幅画上去,结果少了钉钉子的锤子。
于是你一边念叨着锤子,一边去找工具。
锤子呢?锤子呢?大家是不是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但其实,剪刀不也可以用吗?你的目的是把钉子订进去。
那么,胶带可以不?你的目的是把画固定到墙上。
再来看,有一盆花行不行,你的最初目的不是填补空缺吗?
在这个例子里面,当脑子里面一直在说着锤子锤子的时候,
很多其他的解决方法就没法进入到脑海里,引起你的注意,
甚至说眼里面看到的东西,只分成两种,是锤子,或者不是锤子。
当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填补空缺,就会有更多的解决方法,而不是把目光集中到锤子上,限制了解决问题的能力,或者说限制了思考。
要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语言是思维的边界,才能拓展语言的作用,小心它对思考的限制。
因为我们在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的过程中,需要用语言来辅助我们思考。
语词只表示一般,不表示个例。
问题严重在,语言在形成之初就具有任意性,可是一旦形成就取得了支配我们思维的威力。
我们把语词看得比事物本身还重要,生活在语词中,但是与事物本身却越来越隔膜了。
尼采指出:“我们只为最强烈的内心活动和冲动准备了语词。于是,我们就习惯于在没有语词的地方不再做仔细地观察了,因为在那里在做思考是很艰难的;从前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认为,语词的领域终止之处,存在的领域也随之终止。愤怒、仇恨、爱、同情、渴望、认识、快乐、痛苦——这些便是为极端状态准备的全部名称,我们忽略了比较和缓的中间状态,更忽略了一种一直在进行着的细微的状态,而正是他们织成了我们性格和命运之网,”
但是,中间状态存在吗?当然存在。
这种和缓的,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更难描述的状态当然存在!
“我们真正的经验全然不是饶舌的。他们即使想要,也不能够传达自己。因为缺乏语词。语言似乎只是为中庸的、平均的、可传达的东西发明的。说话者业已用语言使自己平庸化。” ——尼采
实际上,即使是自己的思想,也绝不可能用语词完全表达出来。
人的大部分内心活动是无意识的,它们当然不能用语词表达。
即使是被意识到的东西,例如自己的思想,或某种情绪状态,也不能用语词完全表达出来。
语词夺去了人的思想和情感的个人性,把它们一般化了。
就拿那些语词可表示的极端心境来说,
一种痛苦不同于另一种痛苦,一种欢乐不同于另一种欢乐。
你一旦用语词来表达你的痛苦或者欢乐,每个人都将按照自己的经验来理解,结果还是夺走了你痛苦或者欢乐的个人性。
越是独特的思想或者情感,就越是难以表达。
有独特个性的人,常常感觉到这种不能表达的痛苦。
语言是一种辅以人们交流沟通的工具。
表达者将思想用语言的手段传递给接收者,接收者接受信息进行处理。
接收者进行处理的过程也是思考的过程,但是思维习惯不同,每个人都将按照自己的经验来理解,这个过程一定会有一些信息流失。
其实,就算能够把思想完全表达出来,接收者也不能完全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爱思考的人常感到孤独,
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寻求理解而不可得,就有了孤独。
然而,人们不但不去揭穿语言的遮蔽作用,
反而有意无意的借助语言的遮蔽作用来逃避自我,逃避深刻的内心生活。
如果人人都争着说话,谁又在思考呢?
愿意思考的人又到哪里去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