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断断续续读完了这本书,这本书没有豪情壮语,村上君娓娓道来自己对跑步的看法。他每天坚持跑步,记录跑步,每周跑六天,一天跑十公里,一周六十公里,一个月大约二百六十公里。他对跑步很认真,无论夏季的炎热,亦是冬季的寒冷。
这本书开篇他写萨默塞特•毛姆的观点: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客观认知的东西来,村上君衷心地想对毛姆的观点表示赞同。
欧内斯特•海明威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持之以恒,不乱节奏。这对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一旦节奏得以设定,其余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然而要让惯性的轮子以一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旋转起来,对待持之以恒,何等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这本书读得有点艰难,最近心太乱了些,注意力无法完全集中,常常半夜醒来不愿入睡。
村上君说:我从一九八二年的秋天开始跑步,几乎每天都坚持慢跑,每年至少跑一次全程马拉松,还在世界各地参加过无数次长短距离的比赛。跑长距离原本与我的性格相符合,只要跑步,我变感到快乐。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养成的诸多习惯里,跑步恐怕是最有益的一个,具有重要意义。我觉得由于二十多年从不间断跑步,我的躯体和精神大致朝着良好的方向得到了强化。
跑步对他来说,不单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他固然不是了不起的跑步者,而是处于极为平凡的水准。然而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他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过去的自己。
考虑到年龄,村上君表述了这样一个观点:好在艺术家巅峰状态因人而异,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六十年人生的最后几年间,写出了《群魔》和《卡拉马佐夫兄弟》这两部意义最为重要的长篇小说。多梅尼科•斯卡拉蒂一生创作了五百五十五首羽管键琴奏鸣曲,绝大部分是在五十七岁至六十二岁写出的。这些都在激励着我,去创作。去写一点文章,诉诸于感觉的文字 ,总有才思枯竭的时候,我在想,我写作的源泉来自于哪里!
村上君一再强调,无论做什么事,一旦去做,我非得全力以赴不可,否则不得安心。然而,如果因为模棱两可、三心二意以失败告终,懊悔之情只怕久久无法拂去。
而跑步有几个好处。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也不需要特别的器具和装备,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只要有一双适合跑步的鞋,有一条马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
此外,村上君跑步还戒了烟。每天都跑步,烟便自然而然地戒掉了。戒烟诚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你没法一边吸烟一边坚持跑步。“还想跑得更多”这个自然的想法,成了戒烟的重要动机,还成了克服脱瘾症状的有效手段。戒烟仿佛是跟从前的生活诀别的象征。
村上君告诉,跑马拉松所经历的事儿,有时出现过抽筋,他蹲在路边,等平息之后,重新开始跑了,缓缓地慢跑,徐徐地恢复了状态。他说,无论多么痛苦,他都不走。马拉松是跑的比赛,不是走的比赛。隔在健康的自信和不健康的轻慢之间的那堵墙非常薄。
你有没有在一天之内跑过一百公里?世间大多数人恐怕都没有这样的经历。普通健康市民一般不去干这种鲁莽的事。而村上君有过,从清晨一直跑到傍晚,跑完了一百公里的赛程。独自跑完一百公里究竟有何意义,他不得而知。然而,它虽不是日常之为,却不违为人之道,恐怕会将某种特别的认知带入他的意识,让他对自身的看法中添进一些新意。他的人生光景可能会改变色调和形状——或多或少,或好或坏。我自己就有这样的改变。
跑着跑着,身体的各个部位逐一开始疼痛。不管怎样,他百般努力,总算咬着牙跑完了充满痛苦的最后二十公里,用尽一切手段熬到了尽头。
“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
他这样告诫自己,几乎一心一意地想着这几句话,坚持下来了。倘若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也许就会在途中因为苦痛而崩溃。不管奔跑的速度降低了多少,他都不能走,这是原则。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原则,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想跑完这场比赛就难上加难了!
如此长时间的奔跑,不可能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痛楚。什么都不思,什么都不想。自己处于这深度的疲劳中,将这疲劳全盘接纳,还能扎扎实实地继续奔跑——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高的愿望了。哲学家叔本华写过《我思,故我在》,而村上君却说:我跑,故我在。而我要说:我写,故我在。
一切的记忆被记录进了文字,我才能心安。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感觉实在煎熬。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和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包含于行为中流动性的东西。有的时候,为了下一次赛事,在各自的场所一如既往地默默训练。冷眼望去或俯瞰下去,这样的人生可能无常又无益,或者效率极地低。那也无可奈何。就算这是往底上漏了个小孔的旧锅子里倒水般的虚妄行径,起码曾经努力过的事实会留存下来。不管有无效能,是否好看,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东西都是肉眼无法看见,然而用心灵可以感受到的。而且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通过效率甚低的营生方才获得。即便这是虚妄的行为,也绝不是愚蠢的行为。我如此认为,作为切实的感受,作为经验法则。
终于在读完这本书之后,没有停顿,起早写下读后感,对我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