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成功的必要的特质之一就是会编故事。
啥叫编故事呢?比方说我最近买了个电子温度计,我把它连到电脑上给电脑传温度,我不能叫温度计,我这叫温度采集系统;我在电脑上连了八个电子温度计,我这不能叫八个温度计,要叫八路温度采集系统。
当然了,到这个时候,故事才是打了个样,听起来好听一点了,但是这还不行。
有些人把它叫做智能大棚温度监控系统,啥意思呢?我这个温度计啊,放在大棚里,有的作物生长不是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嘛,我给它连个空调,太热了空调吹冷风,太冷了空调吹热风;可是买不起空调怎么办?没关系,连个LED灯,灯亮了就是启动空调了。反正这玩意儿也不会有人用。
是不是瞬间高大上了。
这还不够,同样的东西我把它放在室内,这就是传说中冷热自动调节的智能家居啊;这就是物联网啊,厉不厉害。智能家居火了这么久,不少都是这些东西。
这里的编故事就是为了同一个东西换张皮。
战国时候有个人叫做公孙龙,就极其擅长此道,这家伙连故事都不用编,而是擅长讲道理,是辩论赛的全国冠军。
该选手最有名的一次比赛辩题是“白马是不是马”,公孙选手为反方,把白马这个名词掰开了揉碎了讲,从立论到攻辩都无懈可击,以完美的姿态击败对手,从此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你以为公孙先生的本事就这点儿吗?Too Yang To Simple,公孙先生不但能证明白马不是马,他还能证明有仆人长了三只耳朵,说的另一位辩手孔穿同志哑口无言。
厉不厉害,就问你厉不厉害?
后来击败他的人叫邹衍,邹衍反击公孙龙的话我很喜欢。
“夫辩者,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抒意通指,明其所谓,使人与知焉,不务相迷也。故胜者不失其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辩可为也。及至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
什么意思呢?辩论是为了明白道理,理清概念;暗地里偷换概念,巧言修饰,甚至搞人身攻击,让人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情有害于大道。
公孙龙白马非马是怎么证明的呢?不过是纠结于名词而不理会实质罢了。一匹白马,偏偏不用“白马”这一词,要自己加以引申创造,实际上同一个东西,却偏偏要搞的人不清不楚,以此取胜。
同一个东西在不同领域需要适当的加以修改,需要和这个领域相对应的名词来支持,这自然有所道理。可是又有多少人借此机会来生造概念以模糊事实呢?
通过编故事来换皮,通过生造概念来取胜,说白了不过是想方设法混淆名与实的界限罢了,可是正是这种手法却屡屡有效。这么做的人或许是确实不知晓已有了约定俗成的称呼,或许就是故意要骗人,只要用词够好,话术够妙,就不怕没人上当。
譬如有些“民间科学家”,有的确实有些科学兴趣可惜训练太少,有些则纯粹是要招摇撞骗。他们就往往有自造名词,或者乱用名词的习惯,用力不叫用力非要叫“用气”;牛顿定律不叫牛顿定律,非要叫“张三法则”;电子不叫电子,非要叫“微粒子”,我看不如叫做“天马流星拳”。
再譬如传销组织,它不管自己叫传销,它叫1040阳光工程;交钱也不叫交钱,那是资本运作;负面消息不叫负面消息,那是国家宏观调控;拉人头不叫拉人头,叫吸引下级会员。甭管它的名字变成什么样子,靠拉人头来赚钱的那就是传销。
其实说到这里,也不用再多举例子了,只要会上网,到处都是各种莫名其妙的名词,到处都是各种夸张的描述,事物的本来面貌就这样隐藏混淆在这些名词下面。
我们可以不必理会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但我们一定要学会如何在乱七八糟的名词中抽出真正的有价值的东西。
透过现象看本质。
先抓出主干,再考虑不同。
比方说什么叫共享单车,本质就是租自行车,多简单;我给公司交租金,公司租车给我。
那什么叫共享经济,其实本质还是“租”,只不过利用移动互联网降低了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我与我的同桌小明早在小学二年级就实现共享经济了;我负责数学作业,他负责语文作业嘛。
再比如说传说中的智能温度监控系统,在实验室里就是一个温度计加一个LED灯,不管故事编成什么样子,应用场景说的多么美好,它本质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能够看破“名”而看到“实”,其实是一个蛮难的事情,希望每一个人不要被热炒的词汇和概念冲昏了头脑,要看清楚这个词汇背后的逻辑。
我们往往既做不了邹衍,也做不了公孙龙;别做那个“引人使不得及其意”的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