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先生喜欢研究饮食,他特别“喜欢看谈饮食的书”。他常常利用别人逛商场的时间去逛菜市场,一边逛,一边构思菜谱。
“看菜巿场上有什么菜,琢磨一下,才能搭配出几个菜来。”
在菜市场“看看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通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先生的饮食口味很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什么都吃”。也因此遭遇了朋友的故意为难。
先生原本是不吃苦瓜的。在先生的家乡,苦瓜不叫苦瓜,叫癞葡萄,不是用来吃的,而是“成熟之后摘下来装在盘子里看着玩的。”
在西南联大的时候,因先生一句“没有我不吃的东西”,有同学就请他吃“凉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汤”,先生也不生气,咬咬牙,全吃了。
在《吃食和文学》一文中,先生对一个买了牛肉,却又不知道牛肉该怎么做的女人,“讲了一通牛肉的做法,从清炖、红烧、咖喱牛肉,直到广东的蚝油牛肉、四川的水煮牛肉、干煸牛肉丝……”
我的家乡也盛产牛肉,世界闻名的白牦牛肉。我一年四季都吃牛肉,一般都是煮着吃或者炒着吃,从来没有如先生那样变那么多的花样吃牛肉。
读先生的文字,很是为先生的生活情趣所感动。
先生喜欢旅游,脚步走遍大江南北。对各地语言也很是熟悉。他在苏州看到几个说苏州话的美国女人,很是欣赏。而在他看昆曲正在兴头上的时候,邻座的花旦却听不懂,一个劲地问“他说什么?”这让他很无语。
先生认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一个作家、一个演员的口味最好杂一点,从北京的豆汁到广东的龙虱都尝尝;耳音要好一些,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四川话、苏州话、扬州话。否则,是个损失。”
先生还认为:“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兴趣要广一点。”
由此我想到了写作。大数据时代,自媒体写作悄然兴起,一些传统的写作受到了冲击。有人很快接受了自媒体的写作形式,已经在自媒体的潮流中赚到盆满钵满,而有人总是不能适应自媒体的眼花缭乱,固执地走在传统媒体的寂静大道上。
我们要勇敢地接受一切可以接受的东西,比如吃苦瓜,逼到头上也就吃了,而且还感觉很好吃。
先生还由苦瓜谈到了几个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
首先,苦瓜是一道菜,谁都没有理由把苦瓜从五味里开出。先生“希望评论家、作家,特别是老作家,口味要杂一点,不要偏食。不要对自己没有看惯的作品轻易地否定、排斥。”
其次,苦瓜“未熟嫩果作蔬菜,成熟果瓤可生食”。“对于一个作品,也可以见仁见智。可以探索其哲学意蕴,也可以踪迹其美学追求。”
最后,对于苦瓜,说它是瓜也行,说它是葫芦也可以,只要它是可吃的。所以,一个文学作品,“算是现实主义的也可以,算是现代主义的也可以,只要它真是一个作品,作品就是作品。”
其实,不管是文艺作品,还是做人处事,亦或是饮食习惯,我们都不能一副狭窄的眼光,单一的口味。
把口味放宽,把爱好变广,把脾气变小,把格局放大。人生才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