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原情缘
广州——太原,1800多公里,坐火车,两天一夜。2006年的中国,还没有高铁,那时的火车只分普快、直快、特快几种,从广州至太原,只有直快火车,就是老式的那种绿皮火车。
太原的客户是我在成都糖酒会上接待的,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的业务经理,和我同年,并且姓名只差一个字,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终于到了,洗漱完了带好资料直奔客户那里。
谈得很融洽,从老板到老板娘,特别是和他们的业务经理,一下子处得象兄弟一样了。
安排晚饭时,老板临时有事就没去,临走特意嘱咐业务经理把我这个“兄弟”招待好。
业务经理开车经过一个比较上档次的酒店,正准备停车,忽然说:“兄弟,第一次来太原,带你去一个又好吃又好玩的地方吧。”我随意客套了一番。
最后,我这位兄弟带我来到不在闹区的一排饭店,一边停车,一边介绍:“兄弟,这里的鸡非常有特色。”
一车的人哈哈大笑。
当菜品上桌后,我才明白他们笑的原因,确实有一盘主打菜叫姜辣鸡,而且包厢里可以一边唱歌,一边喝酒吃饭。
当菜上齐后,音响打开,老板娘领了4个年轻女孩进来,问:“老板,4个够了吗?”
我“兄弟”说:“4个?4个就4个吧!”
然后随手抱了一个女孩坐在腿上并对我说:“兄弟,挑一个!”
“不,不,吃饭。”
最后的结果是他帮我挑了一个塞进我怀里,然后趴在我耳边说:“兄弟,可以带走的。”
酒桌上自然是互相客套,相互敬酒,然后又轮番唱歌,酒喝得差不多了以后,兄弟给了4个女孩每人50元的小费,同时特别关照地对我说:“兄弟,这个不错,带回去。”
我坚决拒绝。
僵持来僵持去,我“兄弟”把我和这女孩往车上一塞,然后对其他业务员说:“你们自个回家,我先送兄弟。”
生米只能当熟饭煮了。
带着女孩回到酒店,女孩:“大哥,大哥”喊得很亲热。
“你叫什么名字”
“燕子”,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可能是坐了二天一夜的火车太累了的缘故,再加上又喝了点白酒,我昏乎乎的。
当燕子洗了澡出来,拿着遥控器调电视节目时,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外面下起了大雨,燕子也醒了。
“大哥,你真的不能喝酒啊?”
“嗯,很差”
“你们广东那边真的只喝啤酒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广东的?”
“你们吃饭时候讲的啊,难怪你的粤语歌唱得那么好。”
洗濑完了打了个电话,叫我“兄弟”来接我,然后对燕子说:“我要有事了,你怎么走?”我的意思是不能让我“兄弟”撞上了。
“怎么走啊!大哥,你还没给我钱呢?”
“哦,是的,是的,咦,没有动你也要给钱吗?”
“嗯,我们出台是200元,老板100元,我们自己100元。”
“好,好。”
我拿起钱包,准备掏钱,一下子又不巧,只有一张一百的,零钱也就三四十元。
外面的雨很大,那时,又没有智能手机,更谈不上微信了。
燕子看出了我的窘态,说:“要不,就一百吧,给老板一百就可以了。”
“不好吧,这还是不好。”在我看来,多一百真的无所谓。
情急之中,想到一个办法,拿起床头电话,打了个电话给前台。
“你好,我是506房间。”
“你好”
“和你说一个事,我不是有300押金在前台嘛,现在下雨,又不好找柜员机取钱,你先拿一百元给我,我把身份证押你这里都可以,我反正还要住几天的,可以吗?”
“嗯,可以,你下来拿吧!”
外面下着滂泼大雨,给了她200,后来一想,她实际只挣一百元,也够辛苦的,下雨还要打车回去,何必把一百的打散呢?就又给了她20元打车。
当我兄弟来接我时,我还和他调侃说“太原,一个省会城市,出台的行情怎么这么低啊!”
“就这个行情,兄弟,不能和你们沿海城市比啊!”
把合作细节谈妥了,合同也签了,剩下的事就是走过场了:考察客户的下游网络。
当天,兄弟就开车带我去太原最近的一个市场:忻州,他们一个二批商那里,看市场,结果耽误得太晚,就在那里住下了。
第三天,我刚到酒店,前台服务员对我说:“昨天晚上一个女孩找你,等到差不多二点多才走。她留了个字条你。”
我一看,上面写着:燕子,然后是电话号码。
找我?没有理由啊?
正想打她电话时,我手机响了,是河南客户打来的,河南客户电话刚挂掉,太原这新客户老板娘又打电话来了,要和我确定一下财务资料,要我赶过去。
在客户那里把事情办完,吃过晚饭,觉得第一次来太原,想随便看看,就没有要兄弟送我回酒店,一个人逛了逛太原夜景,回到酒店时差不多十点多了。
一进酒店,燕子在大厅沙发上等我。
进了房间,燕子说:“大哥,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什么?”随手递根烟她。
她接过烟说:“大哥,我想要你带我去广东,可以吗?我没有去过。”
这也太大胆了吧!仅仅是认识一个晚上就要跟我去广东?现在的女孩胆子怎么这么大啊?我在心里想。
“去做什么呢?打工吗?”
“还是作这个。”燕子幽幽地说。
“啊!”我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来,除了眼睛有点大,比较可爱,有点招人喜欢以外,其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属于那种说好看也行,说不好看也行的女孩。
“你不合适,燕子”,我很认真地说
“嗯,但我想去,大哥。”
然后,她又点起一根烟,简单说起她的故事。
她父亲以前是村上的一个村长,当了十几年,上面还2个哥哥,大哥当兵回来后在当地林业局上班,二哥就跟着父亲干。三年前,她父亲看见在村长位置上也捞得差不多了,就在他们市里忻州开了个酒楼,生意很好。
后来她父亲看见手头上较宽裕,同时也想给她二哥找条财路,就凑了100万入股了一个煤矿。可不到一年的时间,煤矿塌了,100万打水漂,他二哥就和煤老板评理,打了起来,打伤了对方,对方找法院把他家酒楼封了,她父亲为了保她二哥,就把事情全揽在自己头上,最后被法院判了三年,现在在监狱服刑。
她母亲一下子看见家里出了这么多变故,没有转过弯来,喝农药寻了短见。
“那酒楼呢?’
“酒楼,被我妈妈用命保住了,现在我二哥在管”,她狠狠地讲,末了补充一句:“一个败家子。”
“酒楼叫什么名字啊?”
“满天香”燕子说:“我父亲管的时候生意很好。”
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我昨天刚好去了忻州,在车上也一瞟而过瞅见了一个叫满天香酒楼,当时还在心里说这个名字取得好。
我刚要说话,她把身份证递过来,还有500元钱,我一看身份证:戴安雁。
“这个名字很好啊!”
“我爸取的,他很疼我。
我还能说什么?或许是她那不知是真不知是假的故事,或许是她那和英国王妃“戴安娜”近似的名字,我也说不清楚。
看完电视,关掉房里的顶灯,我又点起一根烟,又回想起这个事,真有点像演电影。
“大哥,你对我没兴趣吗?”
“叫我东哥吧!我朋友都这么喊,睡吧!”随手关了灯。
2 东莞立足
燕子就这样被我带到了广东东莞。
2006年的东莞正处于到处开发、建设的阶段。到处都在架高架桥,到处都在扩建工业区。
燕子先随我到了我公司所在地的一个工业区。
先安顿下来吧!
那时的工业区的街市,跟菜市场差不多,街道 两旁 都是一些油烟四起的餐馆,街边垃圾袋横飞,道路上不时有各种无牌照的摩托车横冲直撞。
工业区街上仅仅两家旅馆,我选了一家看起来大气一点的。
旅馆里唯一一间100元一晚的,最好的房间已订出去了,剩下的有20元、40元、60元、80元的分几档。
选了一间80元带独立卫生间的,交了500元押金。
房间简陋极了,一台老式电视机,一个床头柜,一排挂衣钩,二双拖鞋,就是全部设施了。幸好,床单看起来还是白色的。
晚上和燕子躺在床上,随便聊了起来。
“真想好啦?燕子,要不进厂吧,安定些。”我从心里面不希望她再做那个“生意”了。
燕子问我:“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东哥。”
“底薪2000元,再加提成,4,5千左右吧!”
我听出了燕子的不屑,火车上我们东拉西扯谈了很多,也知道她从小在蜜糖里长大,也知道她在家乡打麻将一个晚上输一万多,眼都不眨一下。
“问题是,你没有特长啊,燕子,身材啦?漂亮啦?我的意思是特别出众的那种,知道不?”
她用手拧了我一下,“原来是嫌我长得丑啊!”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会喝酒。”
“能喝多少?”
“一瓶白的没有问题,啤的没有醉过。”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吱呀”“吱呀”床板的声音,这是工业区旅馆独特的风景,因为都是用木板隔起来的房间,没什么隔音效果。床弟之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传来。
“吱呀”“吱呀”,让人心里痒痒
燕子靠在我胸脯上,用手指在我胸上轻轻地弹了弹,我的手抚摸她裸露着的手臂,好柔软。
没有任何前戏,“吱呀”“吱呀”,我们也开始了……
半夜的时候,被吵醒了:另一边的“吱呀”声又飘进了耳朵,起起伏伏,时高时低。
我点上一根烟,开玩笑地说:“又开始唱歌了。”
“东哥,你还想“唱歌”不?”
你这小妖精,我一翻身,我们开始了今晚的第二次“唱歌”了。
我的工作时间是每次出差20天左右,然后回公司总结、开会、培训,前后大概十天左右,然后又要出下一趟差。
燕子在我回来第八天的时候,我找一个朋友介绍到了一个夜总会去工作。
刚好前二天打麻将赢了一千多元,我给了燕子500元。“你自己买些衣服什么的,这些场合和我们工业区不一样,重在打扮,懂吗?”
“东哥很懂啊?”燕子调侃说道,“你到那里玩过吗?”
“去过两次,看表演,那里卖艺不卖身,又能发挥你的特长:喝酒,知道不,好好干,等我回来,我再来看你。”
“嗯”
3 东莞孤军奋战
我又出差了,那时的手机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我三天二头会发短信给她。心里好像一直有一块石头:一个山西的女孩,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是那样的圈子,怎么在东莞混呢?
心里一直担心她会吃亏。
她每次回的短信一般都是一个字“好”或者二个字“还行”。
唯一一次字数多的一条信息是:“东哥,晚上“唱歌”了么?几次?”
这个鬼女孩。
出差20天回来了,我带她吃了一餐正宗粤菜,餐厅比较高档,当餐厅特有的情调音乐响起,触景生情,看着化了妆的燕子,觉得比在太原时好看些了,有着都市女孩的可爱。
晚上,我们又回到了工业区那家旅馆。
看了场电影。
晚上十点光景,周围“唱歌”声音响起,燕子兴致很好,我也像久别重逢一样,很认真,很投入地和她一起“唱歌”。
事毕,燕子很认真地说:“东哥,教我学广东话吧?”
“怎么要学这个?”
“只有学了广东话才好赚到大钱!”
我又出差了,还是隔个二三天发个信息问候一下,并且大部分发信息时间是利用下午坐车时间,因为上午:她要睡觉,晚上:她要赚钱。
有天晚上,她第一次打了个电话我,告诉我她要跳槽。
原来,她在那夜总会上了45天班,用她的话来说,啤酒都不记得喝了多少桶了,天天晚上也“上点”,陪客户在包厢喝酒。工资算起来应该有一万一千多,可是老板七扣八扣实际拿到手的只有四千多。
她已经联系好了一个新认识的姐妹,东北的,一起去厚街,厚街当时是东莞的家俱之都,经济活跃,同时夜生活的开放也在整个东莞是出了名的。
我能说什么?何况隔那么远,只是一再叮嘱她:广东比山西太原要复杂,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复杂,要她一定小心,注意安全。
“嗯”她轻轻说一声,电话挂了。
还是隔三岔五地发短信。回信一般还是一个字“好”或者二个字“还行”。
这次出差回来,因为公司老板来了,开了三天会,事情也多,再加上厚街离我这里差不多2小时的车程,就没有去见她。
4 派出所风波
离春节只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也不用出差了,在公司忙于写各种总结材料。
一天接到一座机电话,一接听,是燕子的声音。
“东哥,快来救我,我在黄江派出所。”
“啊,什么情况,慢慢说。”
她正准备说,电话那边传来广东话的声音:“快点哟,早拿钱,早出去,不耽误你们作生意,”然后就是一阵放肆的笑声,电话挂了。
过了五分钟,我回打过去,对方确定是黄江派出所。
然后我说找“阿燕”。
他们说没有这个人,我马上提示就是5分钟之前打电话的女孩。
她们才告诉我刚才打电话的女孩叫刘梅。
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也是燕子那个行业最担心的事。
第二天在赶去黄江的路上,心里反复斗争,要不要保她出来呢?派出所告诉我要二万元才能放人,二万元对我真不是个小数目,幸好是年底了,公司有销售提成,平时就是拿一个月二千的底薪在过日子。
在太原的时候怎么要摊这个事呢?她不是在厚街的吗?怎么跑到黄江去了呢?这两个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差不多一百多里呢!
我坐在公交车上一边想,一边发愁。
黄江派出所很气派,比我湖南老家的公安局都要气派。
等到了黄江派出所,刚好想起有一个业务员是黄江本地的,又打电话给他看能不能找个熟人“关照,关照一下。”
最后是关照了二千元,一万八千元把燕子保出来的。
燕子跟在我身后,一句话没讲,只听见高跟鞋“咚咚”的声音。
刚走出黄江派出所大门,一辆警车又刚从外面执勤回来,随即,车门打开,又有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被押下车。
其中一个红头发女子看见了燕子,轻佻地喊道:“梅子,出来啦。”
我估计燕子在黄江一直是用“梅子”这个假名字。
燕子没有回应,我递了根烟给她,帮她点上。
来了辆的士,我们上车后,梅子用半生不熟广东话说:“厚街,丽江花苑。”
途中,燕子始终没讲一句话,后来伏在我肩上睡着了。直到我掏出三百元的士费下车时,她才醒过来。
丽江花苑,一个中档的生活小区,保安认识燕子。
“燕子,今天这么早?”燕子也没回应。
进了房间,燕子就说了句话,把遥控器扔给我:“你自己调,我冲个凉(洗澡)。”
我仔细打量一下这个二室一厅的房间,房间布置很温馨,电视、沙发,一看都是新添置的,房间里充满女孩子气息。
站在阳台望下去,小区里有假山流水,四周绿树成荫,好一副安宁和美气象。
女孩洗个澡真久,差不多一个小时,燕子出来了,然后在卧室里拿了个包,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小区门口有个建设银行,燕子对我说:“把你建行卡号发给我。”
我遵命,发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我手机上收到短信提示:我的银行卡上收入伍万元。
“燕子,搞错了,”我拉着她的手说“只花了一万八,一个朋友帮忙找了个熟人,便宜了二千。”
“哦。知道的,先吃饭。”
燕子打车拉我到厚街一家四星级酒店,假日酒店停下了。
“在这里?”
“嗯,我请你。”燕子说
“不到这里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又一的士来到一个湖边,这里一排大排档,从晚上一直营业到第二天早上,有粤菜、湘菜,还有陕西菜,挑了家陕西菜的餐馆坐下了。
“这地方好,东哥。”
菜上来后,服务员问我们来几瓶酒。
“来一打吧!纯生。”
湖面上凉风习习,虽然是冬天,但广东的冬天,也就穿二件衣服,湖两岸霓虹闪烁,让人心情十分舒畅。
我喝了二杯啤酒,燕子已经开始开第三瓶了。
“东哥,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喝酒。”
“嗯,主要是喝了酒就不会“唱歌”了。”
“噗”燕子一听到我说“唱歌”两个字,一口酒喷了出来,情绪一下子180°大转弯,一整天的郁郁寡欢不见了,脸上笑意盛开,甚至眼睛里都带有一种“媚”。
我们一碰杯,一干而净。
断断续续,燕子又讲起了她的家事。
当初她父亲投资一百万进入煤矿,不是直接投在煤矿老板的账上,而是投在另一个股东身上,那个股东总共融资一千万占煤矿10%的股份。后来煤矿塌了以后这股东跑了,她二哥就带了一帮混混去煤矿闹事,最后把对方的儿子打伤了。
她大哥是个糯米团,一切听他大嫂的。
二哥霸占着酒楼又不好好经营,整天在外借高利贷赌博。
更可悲的是,二兄弟在母亲去世后为了分10多万的礼数钱而又差点动手了,最后是不欢而散。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我爸爸的时间就满了,我要赚钱把父亲接回去,不要我两个哥哥管,接到我老家农村去。”
“好,燕子,干!”
这时,有个卖花的小姑娘走了过来,我专门买了两束玫瑰花送给燕子,说:
“燕子,一束祝你梦想成真,一束祝你平平安安!”
“干。”
伴着那晚风,看着那插在空瓶上的玫瑰花,我喝光了二瓶,燕子喝了十五瓶。
回来的路上,我们没有打车,她挽着我的手,我们慢慢走着。
她告诉我,还有三万元钱,留在我这,以防万一,要我随时保她,我是她在广东唯一的亲人。
“那你身上还有多少钱?燕子。”
“还有6万,东哥,我要赚到30万回家。”
那天晚上,她和我讲了她在东莞大半年的“奇闻异事”,她给我讲什么是“冰火二重天”、什么是“一条龙”。她又是怎么样跑去黄江赚大钱的,听得我目瞪口呆,心惊肉跳。
那天晚上,燕子给我演示了一遍什么是一条龙。
5 初涉爱河
春节回湖南老家,临走时,燕子送给我一盒虫草,让我带给我父母。
我一看,很正宗的,问她“你怎么会买这种东西的。”
“一个香港朋友送的”
“哟,混得好啊,现在有香港朋友了。”
过完元宵后,我又回到了公司。
很奇怪,春节期间,她没主动发一个信息给我,譬如新年快乐之类,倒是我问她的情况,她也还是和原来一样,不是一个字“好”,就是二个字:还行。
在公司报完到,工作交待一下后,我就打车去了厚街。
燕子一开门,就紧紧抱着我,我情绪也来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深情地吻了下去。
随即,我们大白天就在沙发上“唱歌”。
事毕。我问她:“过年怎么不发信息我?”
“不想打扰你。”
“第一次在广东过年,怎么样?”
“蛮好的,白天打麻将,晚上生意很好的,你猜我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挣了多少?”
“一万”
“嗯,差不多二万,”
原来,春节对于燕子他们是“旺季”,基本上一出去最少五千回来,没有客人时,就和熟悉的姐妹们打麻将。
附近有个公园,我带她在公园里玩,把她放在秋千上,荡得很高很高,用燕子的话说:“荡得尿都出来的。”
我的工作还是老样子:坐火车出差,回公司写报告、培训。
还是每次出差,发信息联系,但这一年燕子回信息的语言多了些,从她字里行间也感觉到了她的开心。
五月份我出差回来的第三天,晚上二点多,我已睡着了,电话响了,是燕子。
“东哥,在干嘛”
“睡了,在宿舍”
“我要到你这里来,我现在在我朋友的车上,我刚刚才发现,我离你那里不远,我们可以从附城公路插进来。你在我们“唱歌”的地方等我。
“噗”我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我一听她说“唱歌”我就想笑,这个鬼丫头。
我们吃着宵夜。
“东哥,我还有个事和你说。”
“嗯,什么事”我心里在想,只要不是派出所打电话,就不算什么事。
“等下说吧,唱完歌再说。”
“噗”,我一个晚上噗了两次了。
吃完宵夜已经是三点半了,我一看表,再去问那旅馆,没有房间了。
怎么解决住的问题呢?只好跟我回厂里的单身宿舍了。
燕子挎着包,挽着我的胳膊,往厂方向走,工业区昏暗的路灯下尽是光着上身喝啤酒的打工仔们。
我们靠着树荫走着,忽然听见“嗡”的一声,一辆摩托车从我身旁冲过去,然后听见燕子“啊”的一声,她挎着的包就被摩托后座的男的拿过去了。
不到一秒钟时间。
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燕子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就是一下子甩了过去,还一边骂道:“扑街”(广东话:他妈的)
随即,摩托车一拐弯就不见了,然后是“砰”的一声,燕子白色的包又被扔在地上。
我们走过去捡起包,一看,钱都不见了,包里只剩下化妆品和口香糖。
“有多少钱?”
“没事,不多,三千多吧!没事,扑街。”
到了我宿舍,我还有点惊魂未定,燕子已经完全没事了。
我宿舍就是一张床,一部洗衣机,还有一个简单的衣柜,就什么都没有了。
燕子坐在床沿说:“东哥,问你一个事,怎样才可以看出一个男人是真的喜欢一个女的?”
“啊,遇到真爱啦?哪里人,作什么的?”
我似乎成了长辈,一下子抛出几个问题,但首先要回答刚才燕子提出的问题。
头脑中想起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个“男人帮女人洗脚”的小则子。于是贩卖起来:
“看一个男人是否真正爱一个女人,要观察生活的细节,其中一个细节是,看这个男人是否愿意帮这个女人洗脚。”
“啊”
燕子一看就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高谈阔论,我呢,又希望把刚才的不快统统冲走,于是就长篇大论地讲了一番。
末了,燕子把脚一伸“东哥,你愿意帮我洗脚吗?”
我用塑料桶打了些热水,又兑了些凉水,然后燕子把脚放了进来,我揉着燕子光滑的脚,摩娑着她的脚踝。燕子安静地享受着……
那天晚上,燕子告诉我,有个男孩子追她,还是我湖南老乡,湖南益阳的,在厚街一个家俱厂打工,作领班。
有一天下雨,晚上二点钟,燕子回家,刚好小区前面修路,燕子就提前下车,顺着街面走回小区。
忽然看见雨里有一个男人蹲在那里哭。
路上有人行走,小卖部还营着业,但没一个人去理。
燕子走过去,把那个人拉到屋檐下面,然后放了一百元在伞里面,把那伞就放在那男的面前,然后走了。
过了几天,这男的找到了燕子,剩下的事情顺理成章,感谢、吃饭,并展开对燕子的追求。
燕子问我怎么办?
我告诉她分三步走:
洗脚——真诚交流——我面试。
“嗯的,等你下次出差回来,我带他来见你。”
“你们‘唱歌’了吗?”我问
“噗”燕子一顿乱笑,花枝乱颤地扑到我怀里。
6 幸福时光
我还是按部就班地出差,开会,培训,又出差。
我和燕子还是大部分时间发短信联系。
通过燕子的短信明显感到她日子越来越滋润,她短信告诉那男孩帮她洗脚了,然后差一点就‘唱歌’了,偏偏关键时刻那男孩的电话响了,没有唱成功。
她短信有时候调皮地称呼我为大舅哥。
中秋节的时候,燕子带那男孩到我这边来过节。
男孩皮肤黝黑,个头和我差不多,憨憨的笑,一看就是个本份人,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本份:曾三平。
吃完饭后,我们去唱歌,唱歌时为了营造气氛,我还特意点了个女孩陪唱。
我们四个人玩得很嗨,燕子又唱又跳,但喝得不多,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高兴,一种找到了归属的高兴。
“干杯”我们一饮而尽。
最后买单时,我问陪唱女孩:“小费多少?”
“600”。
她就陪着唱一下歌,还推销他们KTV的酒,就要600?我突然想起我和燕子认识的第一个晚上:才200。似乎明白了,燕子为什么要来广东的原因了。
“大舅哥,我们住哪里啊?”
这个鬼丫头,我听得出她的话外音,就把他俩带到工业区那间‘唱歌’旅馆。定了个80元的房间。
看见燕子和曾三平手拉手进了房间,看见她回头向我狡黠地一笑,看见窗外今晚中秋节圆圆的月亮,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燕子,祝你幸福。”
7 大雁北飞
2008年春节就快来临了。
我在网上订的火车票是元月12号的,广州至岳阳。
事前,我己经知道,燕子今年和曾三平一起到曾三平老家益阳去过春节。
由于广东每年春节的火车票是一票难求,曾三平最后决定坐汽车回家,他们家俱厂有十多个益阳的老乡,有人在他们工业区联系了其他厂里的老乡,差不多刚好一车,直接从东莞厚街直达他们益阳安化县。
他们是11号走。
我赶到厚街为他们送行。
燕子一个人大大小小3个行李箱,我劝燕子少拿一点东西,大巴车上空间有限,曾三平在旁边憨憨地笑着,一眼看得出来,对燕子很顺依。
吃饭的时候,我送了他俩一对浪琴情侣表。曾三平很推辞,但燕子很喜欢,马上戴上。
“三平,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益阳离岳阳不远。你们结婚,生孩子,我都要去。到时,多送我一点安化黑茶。”
“好,好,我有两个叔叔都在茶厂作事,来,来,干杯!”
“干杯!”
我看见燕子眼睛里有点点泪花,女人找到归宿后的幸福的泪花。
他们上车后,燕子发了条信息我。
下午又收到燕子的短信:“我们到了韶关,车被堵了,前面都是车。东哥,一年多没见到雪,第一次见到广东下雪的样子。真过瘾。”
11号晚上,收到信息:“东哥,车开动了,好慢, 外面白茫茫的一遍,真好看。”
我是12号上午9点从公司出发,还要去广州火车站上火车,我是下午17:48的火车。
发个短信给燕子:“我出发了,一路平安,湖南再见。”
因为是春运,广州火车站里人山人海,我早早进入了候车室,发短信成了最好打发时间的工具。
从燕子的短信得知,因为降雪,他们的车很慢,现在才刚刚出广东。
我这才注意到,候车室电视上在轮翻播放今年的特大雪灾,这是广东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肇庆、韶关的山坡上,道路上全是厚厚积雪,历史罕见。
新闻还在播,整个南方:湖南、江西、湖北、贵州一带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积雪最深处达1米,现在高速公路、国道上,消防队、救援队伍正在积极清雪。
我所乘坐的火车晚点了40分钟。
上火车后,发了个信息给燕子。
“我己上火车,广东,再见,一年又过去了,今年最大的收获是:看到你找到了幸福,燕子,今后和三平好好‘唱歌’。”
“谢谢东哥,谢谢,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也祝你找到那个她,你们也好好‘唱歌’。”
火车启动了,又收到燕子一条信息。
“这车怎么不动啊,好饿,车上没东西吃”
过了一会,又收到一条信息:
“二块电板快用完了,刚才下车撒了泡尿,三平围着的,嘻,下车一看,好多人都在撒尿,真好玩。”
火车的广播不时传来今年雪灾的情况:说湖南、贵州因为突然的大雪,房屋大片地倒塌,贵州有个森林里的动物都跑了出来……上海,武汉,有部分航班停运。
我们乘坐的火车断断续续,时快时慢地在前进。
又收到燕子的一条信息。
“哇,终于开动了,道路旁边的树全部成了白色的包子,湖南,我来啦!电不多了,不聊了,你到哪里了?东哥。”
我想着燕子幸福陶醉的样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火车还在慢慢地摇啊摇。
半夜里,电话把我吵醒了,一看时间凌晨1点23分,是燕子。
“喂,燕子”
“东哥,我,三平,出事了,我们的车翻了,燕子被压了,出血了,燕子要和你说话。”
“东哥,好疼,东哥……我……好疼。”
“燕子,把电话给三平。”
“没事的,东哥,三平也受伤了,东哥,我好疼……东哥……”
“打120,打110了吗?车停下了吗?司机呢?有帮忙的人吗?把电话给三平”
“东哥,嘀……嘀……”电话断了。
我正要拔过去,一看手机电量不多了,赶快换一块电板拨了过去。
您拨的用户己关机。
又打一个,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我一拳头砸在墙壁上:“该死,怎么不留存三平电话呢?”走到火车接头处,拼命地抽烟。
火车还在一摇一晃地前进,车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遍,厚厚的积雪把树枝压得全都低垂着头。
“到了哪里?这是?”我问旁边的一位旅客
“郴州,进湖南了吧!”
该死!燕子也在郴州,可是,可是他们在哪里啊?
怎么会翻车呢?一定没事,一定没事,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为他们祈祷。
这个死燕子,开始不要玩那么久的手机,手机也不会搞得两块电板都用完,我有点责怪燕子了。
我焦急地在火车上走来走去,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这边,外面伴着灯光,白白的积雪看起来那么恐怖,那么狰狞,那么深不可测。
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深夜4点多钟,电话突然响了,是燕子。
“燕子,怎么样?”
“东哥,手机没电了……好疼……帮我一个事,只有……只有……你可以……可以帮我。”
“嗯,燕子”
“去……去忻州找我二哥,满天香……满……天香,告……告诉我爸爸……告诉我爸爸……我……我很好……东哥……”
“不讲话了,燕子,把电话给三平”
“滴,滴”电话断了,挂了。
我一下子疯了,知道打过去也没用,仍然回拨过去,关机。
我在车厢里急得抓脑袋,连抽了二根烟,没有任何外界信息了,火车上的广播也关了。
火车呼呼地往前跑,车窗外白白的积雪在我眼里慢慢变成了灰色,变成了一块块砸人的大石头。
我两块电板不停地上网,问在家里看电视的朋友:雪灾现在怎么样了?最后我手机也没电了。
平常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可到的火车,晚点在下午四点钟到达岳阳。
一冲出火车站,车站广场已是一尺多厚的积雪,所有接站的亲友们看见走出来的亲友是一片欢呼。
我找到最近的网吧。
马上上网,打开网页搜索,一条醒目的新闻映入眼帘:
2008年1月13日凌晨一时许,由广东开往湖南的一辆大巴,在郴州路道,由于司机抢道,大巴不慎坠入深沟,造成五人死亡,其中两名女性,还有数人受伤,……
我的手忘记再敲键盘,我的身体忘记了自己从昨天晚上至今没有吃一点东西,只是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头脑里浮现燕子的真实姓名:戴安雁。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带你来东莞,燕子。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同意三平坐汽车。
怎么就没了?和我深深交往了两年的燕子,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呢?
这个女孩,二年前由我这个陌生人带到广东这个花花世界,我和她在一起喝过酒,淋过雨,‘唱过歌’!
两年的经历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浮现。
眼睛一片湿润,两行眼泪掉了下来。
屏幕仿佛变成了一片白色,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大巴车也是白的,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有一处鲜艳的红,留在湖南郴州的大地上,那一摊红,那样的鲜艳,那样的炽热。
模糊的泪眼中,我仿佛看见:红色上空升腾起一只大雁,一只孤独的大雁。
这只孤独的大雁盘旋了好久,然后朝北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