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
今年夏季的某天,朋友拉辛汗从巴基斯坦打来电话,要我回去探望他。我站在厨房里,听筒贴在耳朵上,我知道电话线连着的,并不只是拉辛汗,还有我过去那些喂曾赎还的罪行。挂了电话,我离开家门,到金门公园北边的斯普瑞柯湖边散步。晌午的骄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数十艘轻舟在和风的吹拂中漂行。我抬起头,望见两只红色的风筝,带着长长的蓝色尾巴,在天空中冉冉升起。它们舞动些,飞越公园西边的树林,飞越风车,并排漂浮些,如同一双眼睛俯视着旧金山,这个我现在当成家园的城市。突然间,哈森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为你千千万万遍。哈森,那个兔唇的哈森,那个追风筝的人。
我在公园里柳树下的长凳坐下,想起拉辛汗在电话中说的那些事情,再三思量。那而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有抬眼看看嘛比翼齐飞的风筝。我忆起哈森。我缅怀爸爸。我想到阿里。我思念喀布尔。我想起曾经的生活,想起1975年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冬天。那造就了今天的我。
后记:我好喜欢,真想念给你听。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个你是谁,没有可以分享的朋友。即使有朋友,也不是可以分享这种东西的朋友。我坐在灯下,北边一排,南边一排,灯光兀自发着淡淡的昏黄的光线,地下桥的栏杆上被灯光打扮着夺目,各种各样的车辆来来往往,即使呼啸而过,夜晚就像疲惫的迟暮老人,惊动不了它。
我喜欢这样的夜色,人烟稀少的地方,灯火可以温暖我。
它如父亲厚实的手掌给我安全,母亲胸膛般的温暖,知己般的可望不可及。
可惜,没有月亮。好多天了,这几天又淫雨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