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那只花母鸡是最近唯一光顾他家的喘气儿的。它还是执着地过来到那堆乱草上下蛋。有那么几天,老张头听它‘咯咯嗒’的叫声都有些心烦了,他甚至想一铁锨把那堆乱草掀到墙外去。到底他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到底把胸中那股横气咽下去了,还是拿了根老苞米棒搓下些粒子奖赏了那位不请自来的贵客。
“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有多羡慕你呀,老兄弟。要钱有钱,想干啥干啥。我们这辈子,都完了。你看看,老王婆子死了,我这么大岁数还得去爬垄沟。西头老李家,老的小的成天打成一团团,东头老马,脑出血后遗症,半死不活地瘫在炕上。再看老刘太太,得了老年痴呆,连自己闺女都不认识了,活得都不如一条小狗。你呀,就知足吧。”
那天,他在房后碰到了下地回来的老表姐,看着老表姐弓着腰,拄着一根树枝,满身尘土,满脸老态,他的鼻子酸了,可老表姐却劝了他一顿。她眼看着她这个老表弟,几天不见,整个人瘦下去一大圈,脸上灰突突的,没有个活气儿。
是啊,自己是比他们都强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指定是有余。可是,自己到底想要啥呢?为啥总是不觉得满意满足呢?是不是自己太能作了?是不是过上几天好日子,手里有几个钱自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是他不想承认自己是那样的,自己没有要求很高。自己只是想要过自己喜欢的那种生活,踏踏实实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