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溯洄

原创 清如浅

时间:辰巳年蚕月未时

“掌门师姐,今天是您的生辰,这杯酒,我代众弟子敬您。”

说话的,是我的师妹洛栀。她笑意盈盈,举起酒盏朝向我,左右手前后交叠而敬。其他弟子闻声而起,皆随洛栀之言,异口同声。

我颔首浅笑,亦举起了盛满了云顶佳酿的翡翠酒盏:“大家不必多礼,愿我云流山,不负先师所托,永垂不朽,流光满世。”说完,与大家一饮而尽。

这云顶佳酿,果真不错。这酒,据说是初代掌门以神力酿造,而后历代掌门,以自身神力供养,才保证了这云顶佳酿取之不竭,因而这云顶佳酿,可谓是聚集了历代掌门至纯至净的神力,一口便可让功力大增十倍。然而,这佳酿,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品尝......


我是洛桑,云流山的现任掌门。我从小随师父长大,是他门下大弟子,师父仙逝后,我便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衣钵,成为了这云流山掌门。

我知道,掌门这个位置,有很多觊觎,也知道,其实很多人觊觎掌门之位,是为了那传说中可以让功力瞬间大增的云顶佳酿。


我这个人不喜热闹,也不喜奉承,等他们敬完酒,我便让他们都散了。洛栀来到我的身边,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师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将手中的翡翠酒盏晃了晃,饮尽最后一口,才缓缓说道,“栀子,我要在空谷殿闭关三日,你帮我安排下吧。”说完,当着她的面,又往翡翠酒盏里倒了一些云顶佳酿,身体里力量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这佳酿果然是名不虚传。

“好,师姐,放心,我立刻去办。”说完她便退下了。


时间:2018年3月5日 6:30am

卡农的音乐声响起,我机械般的按掉闹钟,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过了不久,闹钟又响了起来,我只好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

刚刚梦境中的一切,已经连续好几天出现了,就像一部连续剧一样,每天更新一点点。平时想看更新,还能买个会员开个vip什么的,这个算什么,还非得让我入睡,还每天定时定点更新。

我愤恨地拍了一下床,忘记这硬板床的威力,气没消,爪子倒是红了,我没好气地吹了吹。

不想了,再想就要迟到了!


“落落,你这两天怎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安安点了我一下正因犯困而晃荡的脑袋,“你别这么用功行不,给我们这些学渣留条活路啊!”

我看了她一眼,真是戏精附体:“好了,别演了。”说完,她立刻恢复了正常脸,等待我的下文,“我就是这两天睡得不好。”

“失眠多梦吗?”她天真地脱口而出,我只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失眠...没有...

多梦...倒是真的......


我能不能跳过中间拖沓发展,直接看个结局先?

然而,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间:辰巳年蚕月卯时

沐浴斋戒,并向洛栀交代好一切的事情后,我便入了空谷殿。当空谷殿门关上,我睁开了眼睛。目光在一旁的香炉上流转了一会儿,忍不住莞尔一笑。视线慢慢抬起直到那扇紧紧关上的大门,今天通往大门的走道,显得特别幽深,谁又能读懂,我此刻眼中流露的失望?


我提笔,在纸上挥了几个大字,牢牢地压在了青雨砚台下。手指不禁从这方砚台拂过,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小时候我随师父云游,偶得这块青雨石,我甚是喜欢,师父便将其带了回来,为我做了这方青雨砚台。我闭目收拾情绪,随后运功至手指,灵力注入了这方砚台之中。

我起身,脱下了外衣,外衣瞬间翩跹落地。我光着脚,走向了那面被安放了书柜的墙,转动了第三层的紫檀木雕,书柜移开,青铜门显现。

我恋恋不舍地向身后看了一眼,提起衣裙走进了青铜门......


时间:2018年3月8日 7:00am

我又做梦了,梦中的女子,叫洛桑。她给我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莫名地,她的身影和声音都很熟悉,非常熟悉。

闹钟响了好几次,我的眼皮却很重,头很疼,我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全身已被汗水浸透,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思考了几秒后,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对于我这样的优等生难得请假,班主任自然是一口应允,还啰嗦地嘱咐了许多。我敷衍地听着,此刻我的头重得根本抬不起来,那头说完,我“嗯”了一声,便立刻倒了回去。

随后,便是沉睡......沉睡到无法醒来......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很奇怪的是,这次没有做梦。

第二天早上5点,我准时醒来。没有闹钟的催促,优雅地坐了起来,对,你们没有看错,优雅地,淑女地......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我目光清明,能看清一切,感知一切。我掀开了被子,双脚慢慢地垂到了床边,穿上了放在床侧的拖鞋,随后带着一种新奇又熟悉的目光,观察了一下我的拖鞋,没来由地笑了一下。我站了起来,手下意识地去捋背后的及腰的青丝,却摸到了空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了一下缓解此刻的尴尬。


这里,还是我的家,我熟悉这里的一切。走到洗手间,我在镜子中看自己。

一样,却又不一样。

嗯,现在该重新认识一下了。


你好,此刻站在镜子前的,是【十八岁】的落落。

也是,来自云流山的,二十八岁的洛桑。


过去,我一直以为我的父母远在国外,所以我独自生活。现在,我明白了,我的来处,不是这个时代。现在的我,回到了【十八岁】,却不是辰巳年的【十八岁】,而是,此时此刻2018年的【十八岁】。


今日太阳依旧晴好,只是,认识了你,知道了过去,生活变得清朗了不少。

时间:辰巳年与2018重叠

师父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想要离开这里牵绊自己的一切,便可下定决心,穿越那道藏于空谷殿书架背后的青铜门。

那道门,名叫“简门”,通往何处,无人能知。师父说:“一切随缘。”

我曾经问过,是否有人穿越过那道门?

师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想来,是有,但是因为踪迹未知,他也无法阐明。

此刻,摇头便是最好的回答。


洛栀,我的师妹。我知道,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便是当上掌门,只是醉翁之意不掌门之位,她真正觊觎的,是云顶佳酿——那喝上一口,便可以增长十年功力的神品。

身为掌门的我,就要保护云流山的一点一滴,包括这瓶酒。这是每个掌门应尽的职责——用生命去守护,直到下一任掌门的出现。

虽然,一直以来,我对掌门之位,并不上心。我要的是悠闲自在的生活。师父知道我的用心,才对我说出了“简门”的存在。


我故意当着洛栀的面,饮尽了云顶佳酿,又添了一些,故意让她为我安排空谷殿三日的闭关......全权交给她处理,既想再给她机会,又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在试探她。

我知道,她早晚会行动的,而我,不喜欢坐以待毙。

果然,她在那香炉里,动了手脚。她自小懂香,却不知,我知她有这般心思,也开始对香有了研究。这个叫“三日绝尘”,不多不少,正好三日,一点一点,灵魂随香味飘散,最后香消...玉殒...

而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在前两日褪下凡服,升仙得道。当她看到字条,她就会明白的。

“吾有佳酿相助  灵力倍增  遇神灵  至升仙  即此  将掌门之位  传于洛栀  ———洛桑亲字。

字条下按上我的梅花印,再无怀疑的可能性。

何况,她大概也不想怀疑,有此字据,她便可以心安理得。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被我施了法的青雨砚台,时刻在束缚着她的法术,也成了我照看云流山的镜子。只是她不知道,那云顶佳酿,被我一并带走。


而我现在知道了,这道“简门”,通往的是“青春”。

因为我在这尽头,看见了来自各位有勇气穿越“简门”走到尽头的人的留言:“原来这黑漆漆的过道尽头,是时光倒流”我看到了他们在进入不同时空维度时的最后留言,记录着他们去往的时空。

而我,去往的,是一个叫21世纪的时空,成了一个叫落落的,【十八岁】女高中生。

当我穿越了那道门,我便失去了一切的记忆。


什么?你问我的容貌如何从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那云顶佳酿,其实是穿越“简门”的铺垫。每位掌门喝下佳酿,保持充沛的神力,其实也是在修复着自己的身体,如若有勇气逃离,穿越“简门”,才能真正让容颜回到【十八岁】

这是只有每个掌门,才知道的秘密。而洛栀,怕是从哪里窥听了这个秘密,以为喝下云顶佳酿,便可权力与容颜两者兼得了。

但是这世间,从来不会有两全其美的事情,除非你有勇气尝试,除非你愿意放弃一些东西......


什么?你问我担心不担心洛栀担任云流山掌门之事?

我浅笑: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掌握了洛栀的命数,不仅是洛栀的,还有世间所有人的。

其实,我早已升仙,却因报答师父的恩情,而继续留在了云流山,我的真实身份是——司命星君。

而现在,我是一个穿越“简门”后,将容貌永远维持在【十八岁】的,司命星君落落。


溯洄从之,方在水中央

数十年后,云流山出现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子,想要拜入云流山门下。当时掌门殿下执事茗冉,见这姑娘机灵聪敏,便收她当了坐下弟子,取名幽步。

而当年迈的洛栀见到幽步时,惊慌到跌坐在了地上,从此一病不起......


后来,幽步成为了掌门,神秘消失多年的云顶佳酿,再次现世。

只是几年后,幽步在闭关时升仙,升仙前将掌门之位传于一个德行高尚的弟子。这次云顶佳酿没有不见,不见的,只是那方不起眼的青雨砚台......


时间:2080年6月7日9:00am

“落落,你昨晚又熬夜了?”我的新朋友,莫小渝揉了揉我的头发,塞给我替我准备的早餐。

“是啊,熬夜了呢......”我叫落落,一个【十八岁】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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