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是个鳏夫,又当爹又当娘,把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拉巴扯大,建房娶妻,这期间的艰难又有谁能体会,能明白。儿子和新媳妇住在老王头为他们建的新房里,小两口如胶似漆;住在老屋的老王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是又总觉得少点啥,心里空落落的……
有一天,老王头把儿子喊到老屋,告诉他想找个“暖被窝的”。儿子听了,额头瞬间千壑起,直瞪的双眼喷着火,手指着老王头,“你……你……你知道丢人不?你多大年纪了,还让儿子做人不?”老王头听了儿子的指责,木讷地说:“亮,为了你,我……”“你真要为了我,就不该有这丢人的想法!”小亮怒气未消,不等他说完,摔门走了,随着“咣当”的声音,门框的土随之落下,把老王头的心掩埋住了。
老王头是个不会言语的人,在儿子面前再不提找“暖被窝”的事。
这天,老王头从田地干活回来,在田埂边捡了一只流浪狗,看不出毛色,双眼满含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老王头。老王头摸了摸它的头,它很温顺,就像个小孩。“跟我回家吧。”老王头对它说。“汪汪!”它好像听懂了。夕阳下,远处,炊烟袅袅;田埂上,一个叼着旱烟袋,背着粪篓的老汉,身后一只欢快的小狗,构成了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老王头很细心地给小狗洗了澡,转眼间,一只黑白相间的斑点杂交狗惊艳出现:长长的毛,圆圆的眼睛,精致的鼻翼,红润的舌头。干净后的小狗,在老王头的腿边撒娇似地绕来绕去,老王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给它起名叫“花花”,又买了一个红铃铛挂在“花花”的脖子里,“花花”“汪汪”地叫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新房内,甜甜蜜蜜;老屋里,其乐融融。每当西天边留下一抹红霞,老屋门口,老王头坐在小板凳上,叼着旱烟袋,“花花”蹲在老王头的脚边,一老汉一小狗望着远方,烟锅里一红一灭,团团白雾时隐时现。
“亮子,你爹老不正经,白天抱着狗,晚上搂着狗,邻居说,你爹想媳妇想疯了!”媳妇趴在亮子的耳边,亮子听了,眉头又皱了起来。
晚上,老王头吃饭的时候,寻找“花花”,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亮子,见‘花花’了吗?”老王头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儿子。“没有!”亮子没好气地回答,快速地走回新房。“‘花花’快回来!”老王头只好出门寻找,邻居家、大路边、田地里,寻遍了。夜色浓浓,露水打湿了衣服,又凉又潮,老王头失望地迈着沉重的双腿回到老屋。新房那边已闭灯。老王头望着地上“花花”的小碗,泪水流了下来,老王头用手抹了一下泪水,又点上烟锅,漆黑的老屋内,一亮一灭。“你去哪儿了?”老王头又忍不住落下老泪。
接下来,老王头又寻了好多天,但是“花花”就像从世上消失了。
老王头病了,瘦了。
“你看你爹,怎么样,大家没说错吧!但是,小狗到底跑哪去了,你说?”媳妇又趴在亮子耳边说,好似事实已证明,亮子没说啥,使劲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这天,老王头去田里干活,双手沾满泥,他来到田埂边的小沟里洗手。忽然他发现水里漂着啥东西,他找了一根小棍,使劲拨动,等那个东西漂近翻转。
“啊……啊……啊”老王头瞪着双眼,惊恐、愤怒、悲痛,双手挥动着,拍打着双膝,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间发出沙哑而痛苦的声音。
那是一只因在水中浸泡太久,肿胀掉毛的小狗,小狗的脖子里的红铃铛在水中漂着……
老王头彻底病了,头发全白,别人给他说话,他好像听不见,总是拿着一只红铃铛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