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上天，恨地府，莫憎我，你不死，我没男孙”老张两手抓住刚出生八天的阿三（孙女)，因排名第三故小名阿三，一边嘴里恶狠狠的骂着，一边用手把阿三往尿缸里浸。

一九七八年腊月十三日中午，老张趁大炮四去农田里干活（阿三的母亲，真名桂花，因为爱吹水，村里的人起的绰号），老张在家照看刚出生八天的阿三，越看心里越恨，因为那时候刚实行计划生育，老张的大儿子阿梦成为大婆的接班人在公社里工作，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政府上班的公务员，算是显贵了。那时候国家政策号召控制人口，只能生二胎，超生的将会面临革职罚款甚至抄家。阿梦头胎二胎都是女孩，现在第三胎还是女孩，老张越看越气，越看越觉得这阿三不应该来到人世，趁阿三的母亲下田干活，所以就出现了上面一幕。

老张的家就在墟镇边上，为了积攒肥料，老张在屋后边放置一个破旧瓦缸，方便周边村庄的村民出来赶集时能有个简便解手地方。这天是赶集日，一位粗汉正好路过看到见老张这狠心的做法，赶紧一把拉开老张，从老张手里抢过阿三，虽然粗汉表面看起来很粗莽，但还是个懂看事的人，一眼就看出阿三喝了不少尿水，赶紧抓住阿三小脚倒着提，一边提一边抖，嘴里还不忙的骂着：“有你这样的阿婆吗？不要可以送人呀，非要这个婴儿死？”突然遭路人拉开的老张不知发生什么事，待回过神来，两眼直盯盯的盯着路人手中倒提着的阿三，大声吼叫：“还给我。你有仔有孙还管那么多闲事干嘛？”这时候，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突然人群中有人喊着：“快通知孩子她妈”“对，这是大炮四的阿三”邻居大声叫着。“快，快，快快去找她妈回来，怕这孩子不行了”粗汉着急的喊起来。这时候路人、凑热闹的人、还有其他邻居，大伙七手八脚的赶紧抢救着阿三，老张在那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大屋抽水烟筒去了。

婴儿终于抢救回来了，大伙说：“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粗汉叹气搭话：“这孩子得送人，不然还是难逃厄运的。你们没瞅见她阿婆（奶奶）那个心吗”话音刚落大炮四便回到，拨开人群走到粗汉面前，从粗汉手里接过阿三，阿三满身湿漉漉，在大炮四怀里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哭声，大炮四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此时，围观人们也在一旁安慰着、建议着，还有探究竟问长问短，大炮四只是坐在地上抱着阿三哭泣不作回答，这时粗汉提醒着：“她娘，别哭了，这天冷，赶紧进屋给孩子换衣服，吃口奶热身热身吧。”这时候大炮四如梦初醒的抱着阿三直奔向内屋。人们也散之。

老张坐在上屋大口大口的抽着水烟筒，也不知道她心里还在盘着什么，竖着两耳朵仔细听着大炮四房里传出来的每一个声音，一袋烟抽完了，见大炮四还是没出来，老张若无其事的出门做事去了。

发生这事情，大炮四没有叫人通知丈夫回来，因为大炮四知道这事与丈夫脱不了关系。这又得说回阿三出生的当天事情。

阿三还在肚子里的时候，空闲时大炮四常和邻居坐在一起吹水，或许是因阿梦是在公社上班的缘故吧，邻居们专说怡心好话，所以每次邻居看到阿梦或者阿梦娘老张的时候，就会拍着胸膛说：“你家桂花，这胎准是时古丁（男孩的意思），时古出土，富贵到老”，他们听后心里那个乐呀，不言而明。母凭子贵，这话放在那个年代，那个落后的地区，的确可以让女人一步登上宝殿的感觉，所以，阿三还在肚子里的时候，阿梦常常从公社带奶粉、麦乳精、鸡蛋回家让大炮四养胎，老张也舍大本，保持一个月杀两只老母鸡炖汤给大炮四养胎。一家人把希望全寄望在这一胎上了。

阿三出生那天，阿梦向单位请假，带了两瓶奶粉三罐麦乳精一箱鸡蛋回家，还到街上专门买了两只白鸽子，听说是等产妇生完孩子后立马让产妇喝生的鸽子血，这样才算是大补血。那天，接生婆在内屋里伺弄大炮四四个多小时，阿三才见到阳光。阿梦和老张早就站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当听到内屋传出婴儿响亮响亮的哭声，娘俩开心的合不拢嘴，就等接生婆出来道真喜了。

“恭喜恭喜，喜得千金”接生婆说。

“千金？千金？没弄错吧，怎会是千金？”阿梦大声的急疑问道。老张也紧接过话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外人个个都说是时古丁的，怎就是个泼水货呀？！”

“这，这，千真万确呀，你们可以进屋看个清楚”接生婆说完又进内屋忙了。大炮四听着他们的对话，眼泪哗啦啦的流。

阿梦看到接生婆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身子软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心一下子从云端掉到地上来，又痛又凉，转身回大屋将刚才从公社里带回来的补品全带回公社了，老张见状，也返回大屋抽水烟筒了。

大炮四不愿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一幕幕，所以，今日婆婆之事，大炮四不知可以和谁诉说，也不知可以向谁求助才能保住阿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