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前往诸暨老家需要一个半小时,兴奋前往,当日疲惫而返。看一眼小山村的绿色屏障,呼吸一口清新空气,跟亲戚拉一拉家常。祭祖探亲,例行公事。
每年清明时节回乡,是责任,是义务,是情思,是乡愁,是怀念。那里的青山埋葬着我的(外)祖父母。许是过十几二三十年,也将安葬我的父亲母亲。死亡到底离我们有多远?有父母在,便是心安。如果父母走了,才会感觉到死神的逼近和威胁吧。
我童年的快乐时光并不是和父母亲一起度过的,让我觉得难忘的是和表哥、同学一起去泅水、捉鱼、摸螺狮、偷番薯……
可是现在小表哥他的父亲即我的小姨父罹患肺癌,一查出来就是中晚期。表哥独自一个人在露台上抽烟盯着脚趾头发呆,我不是直系亲属,可能无法真切体会死神逼近家人的恐惧和痛苦。
清明节这三天暖和得出奇,最高温逼近30摄氏度。可是我知道又多了一个家庭因为癌症陷入生死大考。本该农忙热闹于山野,此时小姨父只能强装冷静听天由命,在县城出租房里冷冷清清地等待命运最后的安排,和家人正常生活在一起安慰他们生死有命。
探亲回来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关心下这家人。总害怕听到恶化的消息,而在微信里不知道跟表哥该说些什么。好像我不擅长关心别人。
对家乡的感情说来并不纯粹,除了怀念,更有恨,有厌恶,有遗憾。这里发生过让我咬牙切齿的事情:1、夜里从麻将桌上被劝回家的继父当着小学生我的面在那棵百年老枫树下动手打妈妈。2、我高考完,大表哥因为不肯还钱从车里取出马刀捅了我妈一刀。这厮在今年年初得了直肠癌走了。3、小舅舅在我家老台门打过外婆,外婆本来可以长命百岁,却挨过八十就气走了。
我母亲这边的亲戚,除了外婆、小姨家、大舅家,其他人都让我无语了。见利忘义、过河拆桥、麻木不仁,我这么说都不怕天打五雷轰。
可是我身上留着跟他们同样的一股血。当我看着外婆外公简陋的坟墓,想想他们的六个子女和十几个孙辈,想想我也变得麻木冷漠了,我也不知道该责问谁。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吧。
正月里三伯死了,我因为工作没有去奔丧。听妈说三伯是得肝癌死的。我记得他是入赘女婿,很少回村里。在我父亲死后一年多来村里。当时正在村口和小朋友过家家的我吓了一跳,远远地看见“爸爸”活着走来,觉得亲切又害怕。好奇而勇敢地跟着他。后来他去外婆那里探望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三伯跟爸爸长得好像。
我妈妈是个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人,爸爸去世后,三伯自然就疏远了,跟二伯家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想想真后悔,我真该去看看三伯,因为我不知道我亲生父亲老了是什么样子。虽然没有感受到父辈对我的关爱,但我们身上也流着一股相同的血。
爱恨情仇,不过是在小山村里发生的故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终生难忘,难以释怀,总感觉亲戚间更容易互相嫉妒、记仇。如今个别不通庆吊,反倒是轻松。现在生活在城市集装箱里,和周遭的人并无如此瓜葛。习惯了,释然了,继续冷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