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走了。
我想,他是趁我在院子里和邻居聊天时离开的,也许是见到了他的同伴,跟随而去,不辞而别。
我在院子里大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我又跑到街上去找,一路找一路喊着他的名字。当走完了街的尽头,我也就不再继续去找了,折返回去,想着一回到院子,他己经恶作剧般地在那里等着我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重复这个恶作剧。
回到家,看到他的衣服、碗,还有他心爱的玩具散落在家的每一处,我没有心情去收拾,另一个原因也是以为这样保持现状,他就还有可能回家。
原来家里有他在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有时候也嫌他烦,毎次下班回家,我的包包还没放好,他就跑过来缠着我,吵着要上街,而且是一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第二天,他没有回家。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回家。
难道这一次他真的就要离开我们,永远不要再回来了?他以前曾经离家出走,但半天后就回来了,从来没有在外面过夜。
离他出走的日子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却一点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家里少了一个成员,李先生也失去了晚饭后散步的伙伴,闷闷不乐,这几天也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两个月前,正值国庆黄金假期,我在爸爸家楼下的一个公园见到了他。
他怯怯的望着我,我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他不说话,只忽闪着乌黑的眼睛望着我,一副需要我呵护的表情。
我把他抱起来,等着他的家人,但是一直在公园里等到天黑,都不见有人来。我于是把他抱回了爸爸家。
我说我要收养他,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当时其他人都反对,说他来历不明,让我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但我还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我一直是渴望有他这样的一个伙伴可以陪伴我。
回到家里,我给他添置了各种生活用品,买了他睡的小床,希望他安心住下来。
他一直都很安静,不吵,不闹。
过了几天,他象生病的样子,整天躺在床上,闷闷不乐,也不大吃饭。我以为他想着他原先的家了。
又过了一天,我发现他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凸起来一个大疱,他全身发抖,快要死一样,我很担心第二天一早,发现他躺在床上,死了。但第二天一早,他又活过来了。
我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他后背长的是肿瘤,开了好些药,让我带他回家吃药。
当天半夜,我正睡得朦朦胧胧的,他突然跑到我的床前叫我,声音很凄惨。我起来一看,吓了一大跳,他原先后背上拱起来的那个疱,原来是有一支那种串羊肉串的竹签插进了后背,正插在那个疱里。我骤然明白了他这几天极其痛苦的因由。
那个令他痛苦万分的竹签——那庸医还说他背后长肿瘤,花了我不菲的医药费。
我赶紧把李先生叫醒,二人合力把他身上的竹签拔了下来,这支竹签足有十公分长,插得很深,像是被人插进去,又折断了,所以之前看不到里面有竹签。只是时间长了,伤口在里面感染,使后背肿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是长了一个大疱。
我为他上了云南白药,包扎好伤口。他逐渐安静下来,径自睡去了。
后半夜,我却一直没睡好,我拔竹签的那只手一直在抖,心里反复在想他的过去,究竟是谁?竟对他下如此毒手,虐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经过了那一夜之后,他一天一天好起来了,伤口愈合了,食欲好了,身体也壮了,油亮油亮的毛发,邻居们都夸他长得帅。
我带他去散步时,见到了他的小伙伴,无论是谁,他都很热情地冲上去问好,也有不领情的,他就马上报以愤怒的抗议,也不管对方高大他几倍的身子。
总之,他永远是一副热情洋溢而又毫无畏惧的样子。
他的率性也经常让我汗涎。有一次,我没有牵住他,他竟然散开脚丫子,跑到马路中央,这时,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他消失在一辆大巴车底下,我的脸色煞白,心里正在说“完了完了”时候,大巴车开过去了,他从车底下站起来了!飞快地冲回到我身边,他的身体在发抖,眼睛泪汪汪的,我明显感觉得到了他内心的恐惧。
那次是我和他相处以来第一次发现他还认识“恐惧”二字,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依然故我,我行我素。
不过,他还是走了,我和他相处了整整两个月,从十月四日到十二月三日。
冬天来了,他怕冷的,我只后悔那天没给他穿上小棉衣。
希望他找到一个象我们对他那么好的人家,千万不要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哦还有,他的大名叫李国庆,小名叫波比,是一条大约一岁的小鹿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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