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堡文化研究 第149期
作者:吕守约
编辑:秦陇华
去南凹,拜望和谷先生,缘起于我读了《和谷文集》。和谷清丽、优美的文章让我读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联想很多,深感铜川是座山!如刘禹锡所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在铜川这座山上,出现过许多大贤,他们对中国的文化发展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孙思邈、傅玄、范宽、令狐德棻、柳公权等,皆是历史天空灿烂的星宿。读了和谷,我便觉得现在正有一颗文曲星在熠熠闪烁。于是,让朋友设法联系了和谷先生。庚寅立冬这日,得到他回来的信息,而且得到先生同意。次日,便前往先生故乡南凹拜访。我不是追星族,而是我被先生的智慧和对艺术、对人生独特的见解所陶冶。就像人们常讲的,“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需要再“读点书 ”啊!怀着这样的心情,思绪就多了起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心情舒畅。出门乘车,走得是杜甫当年由长安向鄜州所描写的一段路:“我经华原来,不复见平陆。北上唯土山,连山走穷谷。”不过,“穷谷”我没走到头,只乘车行了不过二十多公里罢了,这个“穷谷”得走到桥山才得到头。我下车的地方叫黄堡李家沟,而黄堡、李家沟这两个地方都很有名气。驰名天下的耀州瓷发祥地就在黄堡,而李家沟则因发现三万平方米的仰韶文化遗址更加又名。不过这个有名的地方并未得到有效的保护,现在,只是在一些考古的论文里和书里才可以看得到:“铜川市李家沟、甘谷灰地儿、淅川下王岗等遗址为新石器时代中期的仰韶文化晚期……”我得等朋友车来,从这个李家沟东拐,上山。抬眼就看见一座水泥厂,水泥厂所处的位置便是考古学家称之为的赫赫有名的李家沟遗址。
车在山道上盘了几个旋,便跃上黄土塬。因朋友路熟,无需问路,车径直往南凹驶去。虽是立冬,原上依然斑斓,麦田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新鲜的光。几只喜鹊在田间散步,悠闲极致。疏木村舍,红尘紫陌,山野的清净立刻让人安然下来。
站在沟边,看陡立的土崖,这由“几十万年前伟大的自然力所堆积的黄土高原的外壳(茅盾词句)”的剖面,着实使人震撼。仔细查看,它幅面上有一层层不同的色彩组合,赤褐色、黄褐色、浅黄色、棕黄色等,宛如大地肌肤一样。这沟壑的形成,大多是雨水冲刷所致,无怪有人说黄河流动的是九州华夏的血浆呢。沟壑对面,是传说里的孟姜女的故里孟家原。立于微风中,面对空蒙山色,就似乎听到布谷声声,看见鹧鸪低飞的春夏。唐诗、宋词、元曲悠然而至,怎不令人心旷神怡呢?“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的怡情在心头徜徉。
依然前行,野径绮丽,枯萎的萱草挺立在硷畔上,瑟瑟地颤动着。它们完成了一个枯荣的使命,又开始了等待明春的长梦。一只瓦蓝色的鸽子,若无他人地在路上觅食,待人走近了,它才慢慢地转到一边去。向前走了不远,上个小坡,就是先生家的第二个旧宅处。隔着菜地,看见一排用砖箍了的窑洞,取了门窗,是给新居安装去了。地理环境也跟第一处旧址差不多,是个避风的好地方。我的朋友李增顺,当年因工作下基层,曾在先生家住过,不过,他没见着过先生。可见和谷先生过去忙于工作,是不经常回家的。新农村建设,整个村子迁到塬上。其实,按居住环境,我觉得还是老宅子所处的位置好些。当看到荒芜的村子遗址,没在草丛中的石骨碌、碾子、石磨、深感古老文明正在迅速离开我们。和谷先生说,这些新石器时代的产物,使我们先祖们使用了多少个世纪啊!作为历史见证,理应好好地将它们保护起来,这是不可再生的文物。现在发明的东西,许多很快就结束了使命,而这些石器,我想,能比它们使用寿命的东西不会太多。
到处都有新鲜的风景,俯瞰山谷中,有井口,辘轳摇把,那是煤窑。铜川这个地方有煤炭,南凹也不例外。和谷先生说,此地开采煤炭是从清朝开始的。我知道,这种古老的煤窑,是工人们,其实就是乡民的另外收入,其工作环境以及条件是十分恶劣的。低矮的坑道,鸡娃灯,是三块石头一块肉的所在。当然,现在可能好多了,电灯、电力、卷扬机……不会再有旧社会那种“暗无天日”了吧。看到这儿,你不会联想到很久以前的山野,一幅很古的图画:由古道,蔓草,人背,骡驮,车拉,寒月,脚夫,苍林等等组成。
不知不觉就是一天,我们告别了和谷先生。坐在车上,看着西山头上的太阳,我思绪万千。南凹的柿树、萱草、皂角树、石器、野菊花、干枯的满天星以及鸽子,还有南凹的人,村舍,组成了一幅立体的画面,有一支长笛声音,徐徐而来,我想到了两个字——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