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初,“淞沪会战”及“南京保卫战”已经结束。日军集中了大量优势兵力于华东及华北,企图一鼓作气将国民政府赶向南粤地区。从而将中国繁华富庶的沿海部整片切割下来后彻底占领。其实早在侵华战争爆发前,日军大本营便针对中国历史上的历次朝代更替进行过透彻研究。比如元灭南宋,清灭明朝时,无不都是从北向南的直接推进,一举将经济基础较好的华东·华北·华中占据后,再将敌方的残余势力赶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从而彻底将之剿灭。
面对此种企图我方如何能不知?
中日战争爆发前,国民政府便非常警惕日寇的这种战略企图,并绝意不能任其沿津浦路挥戈南下,否则我方便将陷入疲于奔命和勉力应付的局面。为此,蒋介石痛下决心的在淞沪地区集结近80余万兵力(其中不乏由黄埔毕业生指挥的精锐之师),与日军展开了阵地战,攻坚战,空战,巷战。以丝毫不放松每一寸阵地的架势在上海周边地区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杀。
历时三个月之久的”淞沪会战“最终是以我方高昂的战损比及主动战略撤退而宣告结束,但其结果却是硬生生的将日军之战略中心思想从“由北向南平推”改为了“由东向西追击”,成功吸引其追随着我军转进的路线行走,从而导致其机械化部队行进速度迟缓,补给线不断的拉长。千万别小看这一转折,以笔者之观点来看:从这一时刻起,便已注定了抗战的最终胜者不会是日军。
正是在此大历史的背景下,刚刚入校没多久的”十四·一“新生们即将面临着又一次严峻挑战----”本校西迁“。
其实,中央军校西迁的打算自1937年初便已开始着手实施。当时的国民政府基于对抗战局势的研判,已决定将大中院校,工业企业,科技知识人才及民众等向西部的内陆地区迁移。自然,位于南京的黄埔本校也不能例外。
于是,在经过长达一年的精心策划及筹备后,中央军校遂于1937年末宣布“西迁”至四川省。至此,历史上著名的“南京本校”时期宣告结束,进而开启了辉煌的“成都本校”时代。西迁后的”成都本校“作为支持抗战的军事人才大本营,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的黄埔生。同时,”成都本校“时期也是军校在大陆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阶段,直至1949年迁往台湾。
1938年1月底, 十四期第一,二总队会同十三期一总队及十五期的一个总队,奉命踏上了历时数月之久的西行路途。
十四期一总队学员---王天从 回忆道:”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一月二十六日拂晓三时,本总队自桥口(笔者注:今武汉汉口硚口)拔营,行军至汉口码头,轮渡至武昌,集中于西南五里的鲇鱼套车站。下午五时,搭乘粤汉铁路火车南进。次日中午经岳阳停车三小时。二十八日下午一时抵长沙,分驻天心阁附近学校及民宅......“
当时,负责带领这几期学员行军的总指挥官,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黄埔悍将----范汉杰(时任十四期一总队队长)。二月四日晨六时,他指挥全军集中在长沙西城外,开始长途行军。学生只穿草鞋,黑布袜,灰布棉军装且佩戴全副武装<绑腿,背包,水壶,饭盒,干粮袋,十字镐,圆锹,步枪及30排子弹(每排5发)>。
黄埔学生军途经芜湖、九江、武汉、长沙、常德,再沿川湘公路向四川铜梁转进,长途跋涉2000多公里,饱尝风餐露宿、日晒雨淋与艰辛,学生因此而伤病死亡者多达60余人。在入川前夕,范汉杰还特颁布行军守则十五条来规范学员们的行止。其间不乏有些人情味十足的条款,比如第九条就言道:”到达宿营地时,各级官长应注意检查学生鞋伤脚痛,迅速治疗,或用烧酒揉痛处.......“ 另外,也有的条款则体现出这支队伍的军人素养及在战时所应具备的意识,如第十四条即要求到:”于到达宿营地时,无论当地之情形如何,应速侦察宿营地附近之地形,并于市镇周围各要点构筑相当之工事,警戒务求严密。“
在长达数月的行军过程中,这些黄埔生们可不单单只是在走路,教官们是会随时随地的利用山川地形来予以口传身教。也可以说这批学生是在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中走完了这几千公里的漫漫长路。范汉杰 总队长曾指示道:”在行军,休息及宿营间,各级长官应不时指示地形识别,或予以简单之情况训练......“ 这种近乎贴近实战的特殊学习模式,也是之后几期的黄埔生们所无法体验到的。
西行之路虽然漫长与艰苦,但同时也锻造出了一届与众不同的军校学生。
十四期一总队学员--王云路 回忆:”奉令步行入川后,除自己能带的行李外,余物均抛弃。大家都把棉被当被单,枕头,棉衣抛在校园,堆积如山。从此虽在寒冬,夜盖薄毯御寒,仍能安然熟睡,适应能力非始料所及。翌晨步行出发,沿途饱览秀丽山川,或与同学闲谈,别饶乐趣,经桃花源,得以畅游,印证桃花源记,颇多相似。并见古人联咏甚多,皆作避乱世入世外桃源之遐想,惟思避难,不如面对事实,杀敌致果,开创太平新境.......“ 笔者在书写本文时亦曾翻阅过诸多当时的资料。发现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每位学生的回忆录中都能体味出一种,对当时的艰苦环境甘之如饴的情怀与满满的自信!
附录:黄埔十四期一总队学员毕业照
(资料来自笔者所藏之文献)
第二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