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是最近流行开来的一个网络用语,百度百科解释为:某人对他人任劳任怨,随叫随到地付出,在情感上却始终不能得到平等对待,一直被对方当工具使唤。最常用于形容男女交往中女方对待备胎/舔狗的态度。
提炼一下,就是让自己像工具一样有用,被需要。在男女感情上,一个人得到了被需要的感觉,会有安全感愉悦感,哪怕知道自己被利用。这当然是可悲可怜的状态,这里我不是讨论男女那点感情上的事。从这里引申出去,在社会意义上来说,芸芸众生,大多数都是工具人。甚至还有很多人终其一生努力想成为工具人,而不可得。
曾经张艺谋评价自己的时候,用了一个词:工具化。他说: “工具不是个坏词儿,有用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深入骨髓的价值感”。
这一代人的文革进行时,张艺谋做黑板报,想着如何让自己的黑板报更加醒目惹眼。在没人要求的情况下,他自发的“把村里所有的门全画上主席像”。这和政治觉悟无关,全然是一个人在狂热时代的生存智慧。家庭成分不好的张艺谋也是因为有用,在那个年代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间。后来他从摄影转向导演,同样出于生存的考虑。虽然在摄影上张艺谋已经得到相当多的认可,但28岁才上大学的张艺谋,和同期的人相比,迫切地有种年龄上的焦虑感。如果做摄影,在剧组一步一步熬出头,太慢了。
所以张艺谋会顺从地接受毕业分配,这是他唯一的生存道路;被分配到了广西这样偏远的地方,拍出《一个和八个》这样标新立异的片子,也是他的出头之路。
这个逻辑再简单不过,从小我们的教育就告诉我们,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什么呢,小的时候老师没有说透为什么。因为这个真相对于小朋友来说有点残酷了--对社会没用的话,就没法生存,活不下去。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工具,才被社会所需要,才能在社会上找到的立足之地,吃饭之地。工具人至少有安全感。
工业革命以后,我们发明了现代化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他们建立在复杂而庞大的各种机器,商业体系,管理体系,组织体系,分配体系上面。
卓别林的《摩登时代》里,流水线上的工人和机器里的齿轮有什么区别吗?有,工人没有齿轮效率高!那么你觉得今天坐在写字楼里的白领就不是工具了吗?他们不过是各种商业机器里的一颗螺丝,一个齿轮。
异化在此发生,人类发明越来越先进的机器本是为人类服务的,最终人类个体却沦为了机器的奴隶。马克思在《巴黎手稿》中指出,异化是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及其产品变成异己力量,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
改变世界,为人类发展做出巨大贡献什么的,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都是小时候天真的理想。从我们懂事起,我们就知道多学一点技能,多考一个证,以后找个收入高点的工作才是实际的事。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我们终究发现了自己的平凡。事实上,越早发现这一点,越早改善我们的实际处境。这听起来挺丧气的。这就是贩卖焦虑和心灵鸡汤大行其道的原因,我们都想找到一个出路,通往自由的出路,把我们从生活的奴役中解放出来。
当异化发生时,人自然而然从内心生出反抗。
子曰:“君子不器。”这是孔子给出的答案。在孔子看来”君子谋道不谋食“,“道”是智慧,知识是工具,道是君子所追求的,不拘泥执著于追求知识,不拘泥执著于术语,才能使“道”通达清澈。
但是我们应当看到,”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非凡夫俗子,他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之重任。对内可以妥善处理各种政务;对外能够应对四方,不辱君命。所以,孔子说,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观全局、领导全局,成为合格的领导者。“
说来说去,孔子的答案没有普通人什么事。
西西弗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悲剧人物,因为泄露了宙斯的秘密后又背叛了死神的承诺而被众神惩罚,每天周而复始地进行无意义的工作——将一块巨石从山脚推到山顶,可是巨石太重一到达山顶又会因为自重滚落回山脚。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然而加缪却说,人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因为,在西西弗认识到了存在的荒谬的那一刻,他也用自己的存在本身来蔑视和反抗存在的荒谬性。没有蔑视不能战胜的命运,所以他是幸福的。
”西西弗斯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斯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土。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矿砂唯有对西西弗斯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 ——加缪。
这个答案,我想比较接近我们普通人。现代人上班族有个别称叫社畜,重复的劳动只为生存,和西西弗斯何其相似。否定诸神并搬掉石头,是西西弗斯的选择,正如加缪所说,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就是这里了,西西弗斯获得了真正的自由,选择的自由,调整自己,他可以决定什么有意义,什么没有意义。他决定了搬石头的意义,对抗诸神。所以当他把石头搬上山顶,走下山坡时,他是快乐的。这绝不是对重复而无意劳动的阿q般精神胜利,而是获得了意识自由的快乐,是对平庸而重复的生活的超越。
我们,可以决定事物的意义,我们可以自由的选择赋予生活中更多事物真善美的意义,有意识地去用爱和友善的眼观看待身边的人和事,从而改变无意识的情况下我们会觉得枯燥乏味烦人的人事环境。从平庸重复的生活中找到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