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一生有苦有甜，我宁愿把苦放在前头，把甜放在后面，慢慢品尝，直到死亡也是含着笑的。”

忘了这是哪个名人说过的话。仔细品来，不失为对人生的一种领悟。是啊，苦都吃尽了，自然就只剩下甘甜。我的命运正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刚刚开始品尝到甜味之时，厄运又袭来，不知道历经磨难的我，这一次还能不能熬过去？

那天我接到电话，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快回来一趟吧，你妈摔了一跤，全身都不敢动了。”打电话的是邻居，确切地说是我养母的邻居。我知道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时，从来报喜不报忧的养母是不会叫人打来电话的。我立即请了假，乘车直奔老家。3个小时的车程，却如没有尽头般漫长。

终于快到了，老家村外那道河，上小学时天天都要走的那条小路，养母家房顶那用了几十年的烟囱……推门而入，母亲卧在炕头，熟悉的拐棍放在旁边，第一句话便问：“妞妞啊，这么大雪把你折腾回来了，一路上冷了吧？快上炕来暖暖身子。”

饱蘸浓情的热泪再也止不住了。看着这个没有喂过自己一天奶水、却给了我二十多年无尽恩情的人，我心底的记忆伴随着痛苦和幸福，如冷热交织的水流奔涌而出……

01.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早晨，老家村东头的庄稼地边围了几个人，对刚发现的一个遗弃女婴议论纷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看见女婴身上有多处溃烂，都担心是什么传染病，不敢靠前。没错，那个女婴就是我，一个濒临死亡的不幸生命。

最终养母挤进人群，把地上的我抱起来。村里的人提醒她，这孩子病得这么重，抱回去也养不活，就放这别管了。养母却说：“兴许能活，总不能让她饿死。”

我就这样幸运地活了下来，并且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来我还怨恨过养母，心想如果没有她，我也不至于遭那么多罪。现在想想心里非常懊悔，如果没有养母，我早死在庄稼地边上了。

养母收养我时已经年过四十，养父没有生育能力，但在我之前他们先后收养了三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他们对我的到来很反感，一再劝说养母不要多管闲事，但养父母还是坚定了要救下我的决心。也许是我命大，我得的是败血症，那个年代很不好治，但养父母四处寻医问药，我幸运地活了下来。

至今我也不知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还是否健在，但我相信我遗传了他们其中哪一个的聪明头脑，我的养母也是这么说的。小时候，最常听她说的一句话就是：“妞妞（我的乳名）脑袋瓜好使呦，比爸妈的都好使。”知道身世后，我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没上小学前，我就在养父的教导下，把大部分的拼音和简单的加减法都学会了。因此老师非常喜欢我，总夸我不仅长得好看，头脑也聪明。小小的我心里美滋滋的，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妈妈，老师今天又夸我了。

02.

如果没有不久后的一次意外，也许我的人生就会省去很多波折。那是一个下午，我和同村的几个小朋友沿着乡村小道蹦蹦跳跳往家走。这时一辆运沙子的大卡车从对面呼啸而来，其他小朋友都及时躲开了，我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整个右半侧身体被轧在轮胎下。

年过五旬的养父母一路踉跄，跑到现场。我弱小的身躯上和脸上已布满血和沙子的混合物，右半侧身体几乎被轧变了形。大家都以为我这次必死无疑。

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万幸没有伤到心脏，如果卡车轮胎再向左侧偏移那么两厘米，我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时医院少病人多，根本没有陪护床，养母就借了把小板凳，在床边守了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养父说：“你这样下去，孩子没什么事，你自己的命就要没了。”养母也不说话，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医院里的事也都是我后来听说的，一辈子也忘不了。听说当时卡车上的沙子洒下来，灌进我的嘴里。养母就用小勺和筷子，一点一点抠出来。断断续续扣了好几天，才清理干净。

虽然我再次从生死线上被拽回来，可代价太大。我的右脸上留下了终身不愈的疤痕，看上去比左脸要明显小一圈，右脚和右手也留下了轻微后遗症。

03.

我又回到了家，回到了学校，却再没有朋友愿意跟我玩了。每当我一靠近，那些孩子就一哄而散，淘气点儿的还往我身上扔石头，说：“你别过来，我们不跟怪物一起玩。”学校里，没有人愿意跟我同桌，老师只好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下课时，同学们都不跟我玩，只有老师组织集体活动时，我才能参与一下。

有一次，老师组织学生做游戏，把我和同村的一个男孩子分到一组，没想到男孩举手说：“老师，我不想跟她一组，她是个没妈的野孩子。”我马上反驳：“我有妈，我不是野孩子。”男孩继续说：“那不是你妈，她比我奶奶的岁数都大。全村人都知道你亲爸亲妈不要你，把你扔在大野地里了。”

虽然年纪还小，但我明白没有妈妈的“严重后果”，我连书包都顾不上拿，哭着跑回家去询问。养母先是一惊，想了一会说：“孩子啊，你不是妈亲生的，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天你爸在地里干活，天上掉下一个大蛋，你爸用镰刀把蛋割开，里面有一汪水，水中间坐着个手脚绑红线的大胖娃娃，那就是你。咱别管别的小孩说啥，你是天上来的孩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将来肯定比他们都有出息。”

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美丽的谎言伴着眼角还未干涸的眼泪，一起进入了没有孤独的梦乡……从那以后，我带着几分天上来的孩子的“自诩”，更加努力学习。直到小学快毕业时，我才渐渐明白，我是被收养来的。

04.

家里的日子过得很苦，哥哥姐姐陆续成家，非但没有因养父母的恩情而报答，反而越来越疏远。

我要升初中时，学校要收50元钱的学费，可老迈的养父母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天我放学回家，还没进门就听见养父的声音：“现在这么困难，把妞妞一直供下去，家里还怎么活啊？再说就算把她供出去了，将来有了出息，我怕她也会跟那几个一样，毕竟不是咱亲生的骨血啊。”养母说：“小闺女可不一样，她命太苦了，要是不念书，将来靠啥活命？咱俩本来就没儿没女，孩子在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让咱们享受了有孩子的乐和日子。将来她怎么对待咱俩，全凭她的一颗心了。”

我没进家，跑到村东的小河边，伴着呜咽的河水哭到天黑。我第一次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任凭想得撕心裂肺，也想象不出亲生父母的模样。

我决定一回家就跟养母说，不上初中，不拖累他们了。可一进门，养母就把50块钱塞进我手里，原来养母把她婆婆留给她的一个银镯子拿去卖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学，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去。”我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养父满是皱纹的脸。

05.

升初中后，为减轻家里的负担，我从来不买练习册和草纸本。做习题时，我把同学的练习册借来，在上面用铅笔轻轻地写下答案，然后拿橡皮擦掉。有时为了节省橡皮，干脆把答案写在别人用过的废纸上。老师对我非常照顾，总是找来一些草纸给我用。

我的右手在车祸中留下后遗症，每当写字时间长了，就有些不听使唤，我只好咬牙坚持着。也许是上天的眷顾，慢慢的，后遗症减轻，手和脚都恢复正常了。

我上初中后，养父母就再没添过一件衣服，夏天还能吃点儿自家种的青菜，冬天一日三餐几乎全靠咸菜就米饭果腹，他们省下的钱都给我交学费了。

中考时，我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实验高中。为了给我凑学费，养母几乎借遍了所有亲戚。当我接过有很多零钱掺杂其中的学费时，忽然发现已经年近六旬的养母真的老了，走起路来竟有些蹒跚。

06.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寒暑假时去一个雪糕厂打工。可由于平时营养不良，加上经常熬夜学习，我的体力已经透支严重。高二暑假的一天，我到雪糕厂上工没一会就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操作间里。雪糕厂的老板娘给我喂了两碗热糖水，我才缓过来。怕丢掉这份工作，我乞求老板娘不要把我辞掉，并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老板娘很感动：“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就好了。以后你就跟车送货吧，收个钱记个账就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高考成绩不错，考上了省城里一所著名的大学。这时我通过做家教，在外语培训班教英语，自己的学费已经不成问题了，每个月还能往家里寄钱。我的路越走越顺，在大学里我交了心地善良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后，我成功考上了研究生。养母更是以我为荣，家里保存着我所有的奖状，大大小小裱起来挂在墙上。

研究生毕业后，我考上了公务员，和男友结婚生子，在省城买了房子。这时养父已过世多年，只剩养母一人在农村老家。我决心把养母接过来，可她执意不肯。养母年纪越来越大，我最怕她的身体发生什么情况，我又不在身边。可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我的娘，她真的老了，头发没有几根是黑的了。她卧在炕头，像一根孤独的枯树枝。愧疚像带着刺的鞭子，抽打着我的心。我把养母接到了省城的医院，医生说她病得很严重，即便手术也不敢保证是否能保住生命。我没敢告诉养母，但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眼神里流露出的东西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暗暗祈祷，愿上天能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有机会来报答养母的恩情，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享受到天伦之乐，可是，这一切还来得及吗？

如果说读书、写字、画画都是一种修行，我希望自己功德圆满！每天1000，坚持365！你的关注与喜欢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

无戒365挑战训练营第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