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玩,只因生命太无常

有个朋友,特别爱玩。每次看她的朋友圈,都是在世界各地开怀大笑的身影。作为旁观者,我们当然是羡慕妒忌恨的。一个年轻女孩子,这么快就实现了财务自由,甚至也毫无家庭牵绊地随意游走,那实在是潇洒至极。

直到某次深聊,我才知道在她爽朗的笑容背后,还隐藏着很许多无常的悲恸,也因此催促了她每一次想走就走的脚步。


(一)

她刚新婚不久,公公婆婆都对她很好。两家住在附近,她每天下班就和丈夫去公婆家吃饭,一起憧憬着BB的到来。公公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婆婆是个思想独立的新女性,两老都只是五十出头,和她完全没有代沟。

有一天,她公公突然头晕住院,在一番巨细无遗的检查之下,竟被告知已经是癌症晚期!“我们当下就傻了。公公向来体检都是健康的,之前也没有别的明显不舒服的症状,怎么可能是癌症晚期?”她仍然快速地述说着自己当时的反应,除了细微的脸部抽动,她并没有更多流露别的情绪。

三个月后,她的公公便因为病情恶化而去世。她和她丈夫一起料理后事,同时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瞬间老去的婆婆。他们想让婆婆搬回来一起住,但老人家不愿意增加孩子们的负担,坚持不答应。

谁也没想到,两个月后,她的婆婆因为腰痛剧烈入院后,竟然又查出癌症。她丈夫是独生子,父亲工作繁忙,一路都是母亲照顾长大,与母亲的关系非常密切。父亲去世的伤痛还没愈合,又来这样一个重击!那夜,她看着她丈夫深夜痛哭不止。

婆婆也是癌症末期,她不愿意接受化疗,固执地要求静养。她丈夫迅速辞职,然后专心陪侍在母亲身边。面对进入倒计时的婆婆,以及强忍悲伤的丈夫,她有点不知所措。很快,婆婆也离开了。

“没有任何先兆,突然间两个老人家先后离世,让我觉得生命太过无常。以前总觉得人生很长,看不到未来的路。忽然之间,我和我老公都发现,人太渺小,不想在有生之年只是窝在一处小角落,带着遗憾离开。”

(二)

上个月,她刚去安慰了一个朋友。当时在星巴克,这个朋友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住,不敢放声哭泣,但几乎用掉了大半包纸巾去拭干眼泪。

这个朋友是个80末的大男孩,个性阳光,与女朋友恋爱半年,今年二月才总算抱得美人归,正式领取了结婚证。三月份,女孩子在家突发癫痫,紧急入院后做CT扫描,被发现脑部有个恶性肿瘤。

手术后的女孩子本已逐步恢复,这个朋友也开始再次对未来有所想象。女孩的病让他发现自己的爱有多深,却也发现自己的爱有多么无力。不久,女孩子再度被送入ICU,因为切割不完全,恶性肿瘤组织再度扩散,医生已经明确说明康复希望渺茫了。

“朋友当时跟我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后悔选择和她结婚。可是我特别怨恨自己,跟她相遇太晚,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在她还健康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去过一次长途旅行。我们总想着婚后大把时间可以一起挥霍……是我对不起她。”

(三)

她的父亲曾经换过两次肾。第一次肾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她父亲靠着那个肾像正常人一样度过了八年时间。又要更换新的肾,她父亲再次走上了手术台,满怀希望地等待再一次的新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手术成功,然而新肾却在两个月后出现了病变。

她父亲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在神智清醒的时候要求见一见女儿的男朋友。她和当时还是男朋友身份的丈夫,陪了她父亲一个星期。临走时,她父亲拍着她男朋友的背说,我把唯一的女儿交给你,请你像我一样宝贝她。

她父亲又一次进入了手术室,摘除了那个病变的肾。幸而这次恢复得当,靠着每周三次的肾透析,她父亲顺利走过了好几个年头,还参加了她的婚礼。

“我爸爸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他说没有料到上天还会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因为需要定期透析,他现在基本上不能远行。但他常常鼓励我们出去,他很喜欢看我们的旅行照片,他会跟他的朋友介绍我们去过的地方,总是说的头头是道,好像根本就是他自己去看过一样。”


(四)

从认识她以来,我所看到的都是她开朗活泼的样子。我以为她只是爱玩,所以早早放弃了稳定的正职工作,不断地向世界出发。但是热闹表象的背后,这许多个不寻常的故事,让我对于“看世界”与“旅游”这两个词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角度。

我想去玩,只是因为不想在有限的生命里,错过那些值得体验的事情。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不容易,就像《大鱼海棠》里的女主角,她努力去做她认为值得的事情,如果错了,她愿意去弥补。但至少她经历过,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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