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终还是找到了林爽家,身边还带着一个清秀的男人。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她的新宠。林爽一夜没睡,拿着牙刷,含着满嘴泡沫打开门。我下夜班回来还没有困意在厨房里找喝的。
“终于找到你了。”母亲语气冷漠。那男人站在母亲的身边显得格格不入,进门直接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也许他自以为是母亲的男友,算是我的长辈了,所以自然不用拘谨。母亲瞪了那男人一眼,示意别太放肆。那男人瞬间站起来,摆出玩笑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我放下手中的酸奶。
“母亲找女儿还需要理由吗!”她说话的样子令人反胃。
“我问的是 他,他来做什么,他和你什么关系!”我明知故问。
母亲可能是不想在林爽面前戳破自己的本性,
于是脱口而出一句不能再滑稽的话“我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呵,是嘛。”我说。
“就是。”母亲又对那男人使了个眼色。
“我和你又有半毛钱关系啊!”那男人对母亲说。
林爽含着泡沫说“看来真有关系!”
“什么关系?”母亲和那男人异口同声。
“一毛钱关系,两个半毛嘛。”林爽说。
我一个噗呲,笑出声来。
我明确告知母亲,是不会把外公留下的房子交给她的。她一副要赡养费的表情。最后我答应她每个月给她打三千块的生活费。作为她把我生下来的报答。她听我这么说更加嚣张了。“赡养父母是子女的义务,法律规定的。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去法院告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不懂法。”
林爽看到我母亲这副嘴脸,失望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回了房间。
我点头答应了每个月三千块赡养费的要求,把母亲与那男人送出了门。
临出门她还丢了这么一句“花样年华嘛就该好好努力赚钱孝敬父母。不然谈恋爱啊什么的,身体不就都全便宜臭男人了。”
不管怎样,母亲离开了。我的心也松懈下来。
“你疯了吧,每个月给她三千,你拿什么活!”林爽说。
“再多打几份工吧。”我说。
“你不要命了!”
“我不能让她天天上门闹吧。”
“我不怕,你怕什么,让她闹,我不怕事儿。”
“林爽,谢谢。但事情总要了断的。”
“这算什么了断,每个月支付三千,永远断不了了。”
“我想过了,我现在两份工加起来能赚将近三千,再多打一份工就行。”
林爽的眉头上挂着厚重的乌云,似乎比我还难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对我很好,用各种糖果和新衣服哄骗我。她的举动无非是为了封住我的嘴。她希望我不要把白天她带男男女女来家里打牌喝酒的事情告诉我在外忙碌工作的父亲。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光线从两片窗帘的缝隙里射了进来,我想,多数人都是喜欢晴朗天气的吧,可更多人只是在连续的雨天里期待太阳,难熬的寒冬里期待太阳,而在烈日当头的夏季,却无比期望能够有一片厚重的云朵遮蔽住太阳的光与热。这不算真正的喜欢,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欢喜,而有求于它。所以难眠绝对不可以成为与人同眠的理由,当下的孤独难受也不是真正适合说爱的时候。当你动了爱的念头,就该先问问这份爱的源头。
林爽让我快去睡,然后自己出了门。
等我醒来之后,才看到客厅里摆满了毛绒玩具,迷你风扇,皮带,挂件等等小商品。她正一件一件整理着。她转过头看着我说,快去洗个脸,我买了全家桶,在桌上快吃了。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出去。
林爽不去学法语了,她把下半年的学费都强行退了出来。她说,我知道我劝不动你。那以后你的钱赡养你的母亲,我养你。我就在你便利店附近摆地摊,我要抢你们便利店的生意!你不许再多找一份工作,你要把余下的时间用来陪我。
真正的感动之后是说不出感谢的话的。
我本打算开外公的车把她这大包小包的东西运到她要开张的地方。但她坚持说,要背着这些做公车。她说,油钱留着以后我们出去郊游的时候用。几天之后,她买了一个电动的小三轮,每天载着我上下班。一天早上她接我下班,她呆呆地看着红绿灯发呆。我眼看着交警向我们走了过来。我一想,完了,准是要罚款的。我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结果交警径直走了过去,拦下了一辆摩的。
林爽突然一脸云山雾绕地说,红绿灯就叫红绿灯,这对黄灯太不公平了,明明它也那么努力地存在着。可无论是叫法,还是在实际生活里,大家对黄灯始终提不起兴致,也许是因为它的立场不够鲜明的缘故吧,不是坚决的停,也不是飞快的走。这种暧昧的存在,让它的存在感愈发稀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走了,绿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