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海吗?” “我喜欢浪。”
这是周一的座右铭。
她曾经问我,要怎么区分和定义爱和喜欢。我说用心和感觉。她说这是什么狗屁回答?我说你浪过了头,怎么可能了解。周一不屑的继续聊骚,淡漠的丢下一句,我怎么会不知道,对我而言,那种没有过的感情,自然就是爱。
周一是我的青梅。这个人,其实有点意思,不像她的胸,平淡无奇一坦到底。大学毕业后没有像我们这群老友一样,佯装成熟海投简历,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终日混迹于各种人才菜市场,只为谋求一个饭碗安稳度日。怀揣5000块没花完的奖学金,她潇洒转身去了甘肃支教,处女座还带有轻微洁癖的她,居然在常年缺水无法洗澡的山区“恣意盎然”的生活了2年,连小脸蛋都开心的多了两朵高原红。
周一后来考上清华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个很高端的事业单位,本来也是钱多活少离家近,别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美差,这丫头却三个月就拆了人家的台,死死活活是要跑出来,成了互联网民工,据说这事还惊到了事业单位的一把手,因为她是有史以来入职时间最短的员工,没有之一。
周一不是那种满腔抱负的热血青年,也不是衣食无忧的中产少女。她只是个普通工薪阶层出来的乖乖女,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秀,尊老爱幼,年年三好学生,次次优秀干部,在家尊敬长辈,家务活干的顺溜,在外斯斯文文,遇事不过浅浅一笑。用周一自己的话说,她乖的连叛逆期都没有,好的跟模子里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刻出来的一样,有时候还自带白莲花的光环。
可是,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周一大学毕业时,她妈因为她要去支教,哭着跑到学校来大闹一场;研究生毕业时,她家人都拒绝接听她的慰问电话,这倒也让她乐得清闲。我后来问她,你为什么会做出那些决定,是因为真的喜欢或者真的讨厌某些事情吗?周一耸了耸肩说,恰恰相反,因为我觉得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特别的喜恶之感,所以只想做出些离经叛道而又极端的事情。
周一说,我就像是一滩水,没有自己,也找不到自己,所有的形象都是对外界的反射罢了。不爱任何,不讨厌任何,压抑和忍受淹没了真正的自己。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她很愤怒,又很出离。就像困兽之斗,没有方向,只不过有个模糊的信念。
没有自己的人,不会爱自己;而不爱自己的人,也无法去爱他人。与家人关系清淡,与朋友关系克制,很久以来就是孑然一身、孤独自处。无法自控的拒绝一切别人的爱意,更没有理由的在精神上虐待自己。周一讨厌一切需要付出责任和承诺的事情,体内的洪荒之力似乎想随意找个缺口爆发出来。
这就是周一,她在寻找答案和出路。
可是这样的周一,就像一把刀子,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周一虽然平胸,但是长得很可爱,如果不说脏话,再化化妆,一个清纯无知的萌妹子形象,总是能撩到一拨人,再加上她转换自如的画风,招蜂引蝶的能力不弱,身边追求者也是前仆后继。然而周一最贱的地方在于,一旦某个小男生表露了哪怕那么一丢丢对她的爱慕,她立刻拉黑、删除、拒接,从此和这个小哥老死不相往来。她甚至极端到,哪怕这个小哥是她喜欢心动的那个人,她也照捅不误。
“为什么要立志当绿茶?”我问周一。
“我克制不住,我就是想做些出格又极端的事情,却又无法忍受对方传达的爱意,责任和亲密,于我而言,是洪水猛兽。”周一抽了口烟,吐着烟圈。
“所以呢?”
“还要什么所以?周五,我想,最适合我的就是游戏人间,我可能要一辈子浪下去了呢。”周一踩了烟头,背上她三十斤的登山包,跟我道了别。
她刚刚又辞职了,她说她要去一趟西藏,去看看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