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的话语,越来越少,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和我说,怎么不说了呢。我也有很多话要同他说,突然我也沉默不语了。
这时候,我便想起以前来。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我们才十七岁。十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怕,什么也都不用想。
他性格倒和我有几分相似,要不说是臭味相投呢。说起来,我要比他更会说些。
我同他一样,喜欢读书,写字。我们对待事物的态度,和思想上有很多相似点。
高一的时候,我们不仅同班,还同吃同睡。不管什么时候,说起那几年我们没羞没臊在一起厮混的日子,都是最值得怀念的。
他估计同我一样,文科成绩要比理科优异很多。最后我们还是选择做个理工男。
高二的时候,我们从学校南门的村庄搬到学校北门的小区。和另外几个同学合租在三居室的套房。居住条件可谓大大提高。新租的房子里也有厨房,餐具。我们便在周末的时候自己买菜烧饭。虽然我厨艺也不错,还是要夸夸他。虽然很少煮饭,煮起来,味道还真不错。
我们每天都很晚才睡。好像时间上也算规律。
放了晚自习已经九点,回到住处。我们各自洗漱。然后各做各的功课。然后躺着各自玩手机,最后我们会关了手机聊天。聊一天里彼此所遇到的新鲜事。聊着聊着,我们就睡着了。几乎每天这样。
我们也睡的很安稳。因为那时候没有心事,什么都不用想,无论多晚睡,第二天起来一样精神抖擞。
我们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去吃早饭。说到早饭,好像我们把学校门口的早点都吃了个遍。
学校北门有家包子铺,每天早上生意特别好。包子的味道也一级棒。隔壁就是一家刀切饼,配上一晚胡辣汤,真是好吃的不想走。若是赶时间,我们就去蛋糕店买份面包配奶茶,或者去做个杂粮煎饼。后来我们喜欢去牛肉汤那家,早上当然不吃牛肉汤,那家也卖饼。我们就去吃饼喝粥,最主要的是,那家有电视看,每天我们都把超级新闻场看完了,才去上早读,只是后面的天天故事汇没有时间看。我们每次都叹可惜。后来他居然喜欢上了这个节目,甚至毕业多年,只要有空他还是会早上起来看看超级新闻场。
学校南门的早餐也被我们吃了个遍,搬到北门后,去的就比较少了。尤其那家土家酱饼,配上自家熬出的汤冲出的鸡蛋汤。但他去,很少吃饼,更多的是去吃叠的咸馍。叠馍,那是我们家乡的一种美食。
我和他,去过很多地方玩耍。
去过没人敢去的“大鬼塘”,去过管仲广场拍过半裸的照,为了写文,骑单车去很远的尤家花园。在稻田里“干过仗”,去城北,爬树打过皂角。逛过街,看过书,打过街机,比过桌球,喝过炒冰,吃过排档,还一起看过姑娘。
脑子里,所能装下的,那些年该干的,不该干的,好的,坏的。好像我们都干了。
高中毕业,我们填志愿。我和他居然不约而同的都想要去南方的一所学校。连选择的理由也几乎一样。虽然我们填了同一所学校,但心里想,能不能在同一个学校,就各安天命吧。没想到比起那些绞尽脑汁想要去同一学校的人,我们幸运多了。
大学,我们还是在一个学校。
社团招新的时候,我和他到处去了解和参加社团的考试。
后来我选择加入文学社,书法和音乐。而他则去了学生会,院报和竞选班干。我们好像越来越忙。忙于学习,忙于社团的事,忙着去交新的朋友……有时我有时间,他没空,有时他有空,我却没时间。我们见面也越来越少。却各自都忙的不可开交,却也各自过得风风火火。
我主动找过他,他也主动找过我。他总和我说因为忙,很少联系我,觉得愧对于我。我安慰他,没关系。日子还很长,总有来日方长。
离毕业半年。我选择去部队,他也想同我一起。只是更想早些参加工作,为家里分担。我多少明白些他的想法。想着,毕业工作也不是件坏事,毕竟是很多人都要经历的。那时候很多人已经离开学校去实习。他宿舍的人也只剩他一个,他说,他想多享受下校园生活,毕业后怕便再无机会了。
我离去部队日期还有一个星期。怕他孤独,便去他宿舍陪了他一周。
一周里,我们好像把那大学几年没有说的话都补了回来。把高中和大学那几年统统回忆了个遍,又一起憧憬着未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怎么刚认识的时候,回到了我们高中的时候,回到了我们刚去大学的那年。面庞青涩,心里没有半点离别的伤感。
而他说的最多是,他先去工作,然后等我从部队回来,一起做一番事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点头答应。我也渴望和他说的那样,等我回来,和他一起干番事情。哪怕走再多的路,吃再多的苦。
后来,我去部队新兵集训。不久他离校去工作。
我们相互写了几封书信。说着自己的近况,说着自己身边的趣事,我们互相鼓励,互相说着想念。
他说,他很羡慕我,可以成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而他自己却不可以。
有次信里他说,他母亲也时常挂念我。看到这我突然忍不住落泪了。我也很想回家看看父母,看看他们啊。
毕业一年。有天他说,他攒了点积蓄,要辞去工作,去学校所在的城市和同学创业。我极力赞同。我觉得人生有时候是要做出选择,然后拼尽全力去干一把。
没想到,他投入了所有精力和积蓄,还是经营惨淡。大概是缺乏经验所致。后来他不得已放弃。回到原公司上班。
部队对手机的管制也开始放松,可以在晚上使用手机。我便打电话安慰开导他。刚好那时候大飞,也遇到事业上的不顺。我们三个便在晚上群聊到深夜。相互宽慰。其实主要是安慰他们两个。
几个月后,他们俩总算平复,日子也开始平静起来。
我和他还是会经常聊到深夜。而他的话题也多半变成了生活琐事。今天天气怎么样,加班到了几点,哪天公司休息,什么时候要回趟家,村子里又出了什么事。谁谁结婚了,又要随份子钱。
他也不再说什么有趣的事,给我推荐什么书籍,那些时政新闻他也再没有同我说过。再也没有说过大丈夫要有怎样怎样报的效祖国雄心。
大飞和他比起来,就显得坚强很多。
毕业两年,也就是今年年初。他说,大学有一同学,开了家公司,知道他创业心切,拉他入股。不用经营公司,只分红就好。我一听,哟,不错。那同学也和我是朋友。大学里也经常一起耍。我觉得不错,也是个机会。告诉他不要和上次一样,押上全部。投入一点就好。
他也算个心思缜密的人,反复去公司考察了好几次,才同意入股。
末了,投进去的钱石沉大海。那同学告诉他,公司倒闭,不但分红没有,连投入的钱也拿不回来。
他想投入不多,也就算了,反而安慰起那同学来。
后来得知,那同学就是个骗子,以这种手段骗人钱财。他和我说起,我到还不怎么信。他说,人都会变得。最后他叹息,失去一点时间一点钱,都没关系。居然因为这失去一好友,实在让他痛心。
他人就是心软,又善良。好心借给别人的钱,也很多都要不回来。
他说,人心居然可以这么险恶的时候,我心里一颤,觉得永远不会对人失去信心的他。他还是说出人性丑恶的话来。一定真的伤到了他。
我们还是会联系,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
他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的人。心里又藏着很多委屈。人又实在,工作起来又不要命。
大飞经常打电话给他,他也是接的越来越少。
上次他打电话给我,说着说着好像就哭了起来。我还想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多心事,有很多委屈。我真想去看看他,陪他一醉方休。可是我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希望我可以早点,见到他,也希望他早点坚强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很多个夜晚,我也翻来覆去的失眠。想到以前,想到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想到我们想要的生活到底是远了还是近了。想到,我们居然相识了十年。
十年风雨。十年冷暖,十年世事浮沉。
那又怎样?我们不还是相互牵挂着,相互陪伴着,相互鼓励着。
人性险恶也罢,穷困潦倒也罢,世路艰难也罢,十年风霜雨露,今后的路我们还要一起走。
哪怕未来遥远,我们一起走,我们不停的走,终有一天,我们可以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