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也在行使一种形式主义。
身上的衣服多了,却没有因此而显得较为温暖。我从楼上望着老家的方向,那边已经没有了灯火。但内心仍能够清晰地分辨家的位置。然而老家不能是脑海中永恒的温室,因为这个温室的缔造者是父母,我舔着脸屈着膝辛苦了父母大半辈子。直到今天,一旦回家,父母仍是嘘寒问暖,生怕孩子受一点委屈。终日的早起晚睡,父母已然疲惫。我想,他们需要有自己的享受自由的时间与空间。尤其是秋冬来临,昼短夜长,他们也应该如刚刚高考结束的学子一般,好好的睡上一觉,而不用想着五点起床给儿子做饭,直到送我离开家门。
秋冬,两个悲凉的季节。天凉,心冷,意难奈。然而,越是在这种寒气逼人的时刻,越应该制造一些惊喜。虽然枝叶茂密的葡萄树只剩下了几根光秃秃的树干,但下班后可以给父母送去成串的紫葡萄。虽然龇牙咧嘴的石榴也只有纤细的针刺坚守岗位,但工作之余可以为父母洗个碗,相信父母的感觉比蜜甜。虽然盎然的绿色被黄色所摧毁,虽然一切貌似都被无情的秋冬所侵略,但要靠自己的细心耐心去改变死气沉沉的氛围,要靠自己的语言去纠正这种因寒气带来的寂寞之感。
秋冬时节,推开温室之门,迎面而来的肯定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熟悉是因为这是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陌生是因为她怎么变得如此苍老了。若不仔细看,总以为往日的精气神还在,可现在已被蹒跚的脚步和绵密的银丝所取代。加之天凉,母亲的行为动作看起来更加“畏首畏尾”,这更显得母亲不再年轻。想想也是,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可看着母亲,自己仍觉得还小的可怜,甚至还有受了委屈告诉母亲的冲动。可是,自己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母亲也被几十个冬秋所侵蚀。她就算坚如磐石,也经不起滴水的力量。我突然害怕起来,三十而立的年纪,尽管不老,但却无法不老,我现在的这点精气神,终究会被秋冬的寒气耗尽。而耗尽之前,需要让母亲一切顺心。
遇见老友,竟不约而同的说起自己近些年的光景与旅程,唯独说到母亲,一个个便禁不住潸然泪下。也许还是在秋冬吧,所有思维被凄凉挤入下层,于是脱口而出的永远都是上层的伤感的却又无奈的歉疚,对家的歉疚,对母亲的歉疚。
天凉了,多穿一件衣服吧,这样回到家,母亲能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