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3号,台风从东海登陆深圳,七点,我如往常一般起床,许是下了一夜的雨,打湿的夜幕掉了色,外面的天却依旧黑压压的。
窗外,雨一阵一阵的,雨珠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打开手机,朋友发来一段小视频,是一号线其中一个地铁站被雨水冲刷淹没的视频。我选了一条短裙,穿上一直没有启用的凉鞋,避免打湿。
七点半,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看着那已经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外面的窗子。我顿了顿脚步,考虑今天是否要请假的事情。叮,微信传来一条新消息,打开。是副总发来的消息:“今天台风天气,雨势过大,为了大家的安全,公司全体放假一天。”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是一贯喜欢雨天的人,特别是夏天的倾盆大雨。酣畅淋漓的大雨,不仅可以带走一天的炎热与干燥,也可以带走压力跟浮躁。儿时在老家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叫爷爷把家里的老竹床搬出来放在天井旁边,然后酣然入睡。长大后,下大雨的天气依旧是我睡眠最好的几天。然而今天,换上居家服打算睡觉的我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心情如大雨前的天气,闷沉的很。
十一点,雨势稍稍小了些,没吃早餐的我感觉有些饿了,换上衣服,打算下楼买些菜回来做一顿午餐。手机铃声突然想起,看了一眼是爸爸的来电,心里纳闷,爸爸应该是不会在我上班时间打电话给我的呀,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接起,却听到了爸爸哽咽的声音:“林,你看看这两天能不能请假,回来一趟,你外公昨日过世了。”
我的心感觉有一瞬间的停跳,电话里是长长的沉默。我说了句“好”。
其实,我本以为我不会怎么样难过,毕竟外公那种倔而且不讲道理的脾气是我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的。可是我自己都低估了自己,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泪水如窗外的雨水一般滚落。
我努力抬手想让自己不再流泪,却越擦越多。我抱住自己的肩膀,蹲在地上,最终哭出了声。素未蒙面的邻居听到哭声,吓得赶紧敲门,一直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自己都被自己心中那股疼痛吓到。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难受。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脚变得麻了,我挣扎着起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朋友,并托他买了最早的票赶回家。
火车是在夜晚的,因为买的急只有高铁火车换几班车,才能到家,折腾的来得十三个小时二十六分钟。还记得最后一趟转车是在凌晨两点,上车后,邻座的小伙子许是看我神情不对,说要跟我换位置,里面好睡觉些,可是我依旧一夜无眠。
距离上次教师资格证体检回家才三天,上一次回家,我怀着关心的方式,买了一些蔬菜水果等去看望外公,那时候的他,还是那样的康健,见我来还连连说要炖汤给我喝。在后面的交谈中,因为涉及到舅舅跟爸爸的一些事情,我一直受不得他说我爸爸的不是,便顶撞了他几句,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会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谈话。不过是短短三日,再踏进外公家的门,却已经物是人非。只剩下外婆一个人,坐在外公的床边暗自流泪。直到我跪在外公的棺木前,我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泪水再一次滑落。
妈妈说,外公走的那天上午,打电话跟妈妈说想吃李子。由于妈妈有工作要做,便在中午买了李子送过去。那时候的外公还是好好的,只是塞给妈妈两千块钱,也没有说及自己可能要离去的事情。傍晚,妈妈便接到了舅妈的电话,说外公去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外公已经自己安静的躺在床上走远了。
外婆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到外公的呼唤,导致外公离去的,一直泪流不止。而我,却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那天说错了什么话导致他郁结于心。那一次的顶撞,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孝的外孙女了吧。现在写来,我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桌子上,放着外公的照片,背景是师傅们p上去的北京天安门,照片中,外公笑得那样安详。三天的丧礼,有多少人真哭,有多少人假哭。
外公就这样走了,留在我心底的是深深的自责跟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