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奔走的火车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呢?小时候,我母亲总爱抱我,她称我为小天使,是上天送给她的天使。父亲每次抱我也总爱狂亲我,现在想来,我都能感觉到他胡渣的生硬。

可是,现在,生活总是让我为难,我该如何是好?

1.

我在拼命搓着手中沾了白渍的淡蓝色打底T恤,今天第二节语文课,很不幸,我的癫痫又发作了。癫痫,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如我班上的有些女同学,大声尖叫,疯子又发疯了,她们跑向走廊,大声呼喊。虽然无法控制住身体,但我的脑子还是正常运转的,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就像她们也一样,在我第三次展示出自己这番模样之后的每一次癫痫发作,她们说着同样的话语,回荡起的却是满到快溢出的笑声。

咔。家里门开了。看来得赶快些,父母这都下班回来了。若是往常,我会比他们晚到家,今天我请了假,该怎么解释呢?我慌张把衣服拿到楼顶上去晒,他们应该不会上来。

爸,回来了啊。

你怎么在?

我有点惊慌失措,除了比他更早到家之外,还因为父亲带回来的女人,我并不认识。

这是李阿姨,是治疗癫痫病的专家,我把她请到家里来给你看看。

那位女人,不,是李阿姨,听完父亲的话后,看起来的确是上了些年纪。还好虚惊一场,要是父亲说这将是你的新妈妈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阿姨好。

懂礼貌是残疾人无师自通的天分,因为这可以换来大部分人对你的同情眼神。李阿姨现在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和大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辈一样。这个姑娘可惜了,她不用说,我就可以猜到。

妈呢?

她要加班,晚些才回来。

父亲说话的时候,一边还在示意李阿姨穿上家用拖鞋,并没有正眼看我。没他话里这么简单才是。

我们在客厅沙发做下,我坐在他们中间,李阿姨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但我闻不出是什么气味,不过我本来还挺紧张,这味道倒让我淡定了些。

孩子癫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她8岁的时候。

大人们就是喜欢装腔作势,面对我一个高中女生也是如此。这些问题不应该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聊过了吗?还来一遍。我额头开始冒出些汗水,手放在膝盖骨上,不知所措。

那应该是原发性癫痫了,虽然也不确定,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会和遗传因素有些关系。

就知道会这样。

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拿眼睛瞟过去看,但也能听见话里咬牙切齿的他的模样。这更是让我惊慌了,因为这让我想起不久前在家里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是在深夜十一点,我迷糊着出来起夜,但却发现楼下客厅的灯还在亮着。父亲我不清楚,但母亲每晚都是很早就睡了的,可是客厅里传来的却是两个声音的相互交替。

你这个脏东西,生出个怪物,然后怪我!你这个王八蛋!

谁脏谁心里清楚,你和你单位那个男的,我都听说了,我和你说,这婚必须得离。

离就离,反正你再找个女的生孩子,还是个癫痫儿,哈哈,看到时候谁活成个笑话。

离呗,我跟你说,女儿高考,这段时间你我必须得忍着。

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啊,你刚刚那些话我还以为你一直养的都是个怪物。

你好意思说我。停……

我本不想再听下去,却意外在开厕所门的时候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瞬间,楼下就没了话语声。而我也左手把着厕所的门栓,右手捂住嘴,保持着这个姿势站立了很久。

那一晚,随着时间潜入深夜,四周万籁俱寂。我想,要是来场雨或者对面户的猫发情一直在撕叫该有多好, 这样就可以不用听清楚内心满是愤恨的哭泣声。我在很久以前就忘了眼睛流泪的滋味了。要说残疾人的另一天赋,那就是得坚强,你坚强别人会说你身残志坚,你动不动就哭,大多数人就只会说你活该。不过,这一切都针对和你关系陌生或者稍远些的人来说,像我班上那群人,他们没有具细的世界观,其实在这个年龄,只要开心就好了,若我没有生这种病,想来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有些羡慕罢了。可是没办法,自己父母都在嫌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让别人无时无刻都要尊重自己。虽然,在高中入学第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大声在班级介绍着我的病情,声色并茂,感人肺腑,你们一定要尊重别人,那是作为同班同学的责任。后来事态脱离他的预想轨道,他却也并没有为了他口中的责任再去争取些什么。

后来和父母的每一次见面,他们都像是在讨好我一般。学业重不重?想不想吃水果?要不要早点睡了?语气里都是低声下气的味道,至少我闻着是这样。而对于我来说,虽然心里抵触,但表面上也只能笑着点头或摇头。我不太喜欢父母离婚,而且原因还在于我。所以我把整件事发生的原因都归结在我身上,我的不优秀,我的怪病,都慢慢变成了很大的包袱。我一定要表现的更好一些,我时时刻刻不断在提醒着自己。到后来,我按时写作业,按时吃水果,也按时睡觉,这样他们就不用太操心于我,可以把时间花在维系他们的感情上面。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我自以为做了很好的决定,但从父亲现在这句话里似乎听不出这决定有什么效果。

喂!你发生么呆啊,李阿姨问你话嘞。

啊,对不起,刚刚阿姨问了什么?

我就问你平时是跟妈妈亲一些,还是跟爸爸亲一些?

额……

我变得更加紧张了,她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想看到的一幕已经以我无法预估的速度向我驶来了吗?跟母亲,跟父亲,跟谁亲一些,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谁和我更亲些?为什么要把难题交给我来做,我也已经18岁了,我可以拒绝回答的。

都一样亲啊,哪有和谁更亲点。

我还是回答了,我还是没骨气拒绝。骨气在我身体里早就被怪病折磨到所剩无几了,之所以说所剩无几是因为,至少拒绝这个想法我还是在脑里斟酌过的。

是这样啊,但是你听阿姨说,还是和爸爸亲一些好,你妈妈在外面又有男人了,到时候肯定会很麻烦的。你听懂阿姨的意思吧。

我现在都不敢妄加猜测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但是可以明确的是,这位李阿姨肯定是父亲的救星。听她的话,母亲似乎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救星所在,那我呢?我是不是就只能孤身奋战了。那战斗的意义就也只能是为了自己?我现在脑子里很糊涂,好累,好想睡觉。

好了,先不说这些,阿姨保证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你就放心吧。

之前很多医生都这样说,到后来都还是失败了,家里瓶瓶罐罐的药都在原本放着装饰品的壁橱里堆着。治好?我还真没奢望过。在第一次去医院拿药回来的时候,我的确想象过健康后的生活,但是如此辗转,到最后还是回到原点,不免……应该直接说死心好了。

那过几天你带她来医院,我给你们开个住院证明,就不要挂号排队了。不用担心,阿姨肯定会把你治好的。那没事,我也就先走了。

不留下吃个饭吗?那好,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出门后,我盘腿坐在沙发上待了很久。住院,看来这次比以往吃药要复杂些,但如果真的要住院,那得向学校请多少天的假啊。这才刚上高三,学习压力这么吃紧,还得要花时间住院。该怎么办?我其实并不想去医院。但如果真的能治好,那也算是有福气的了。

不过可以离开学校,离开那群总把我当怪物的人一段时间,确实也还不错。那就不必每天早上出门都担心今天他们又要怎样欺负我了,在我座位上拍黑板擦上的粉笔灰,或者在我笔袋里放蟑螂。想到这些,那还是让住院的日子明天就到好了。

父亲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早就回来了。他们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对眼,不说话,各干各事。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今天癫痫病又犯了,所以一家人挤在客厅和厨房,来来往往,只听得见有些松动木板发出的咯嗒声。

吃饭时间,父亲提了住院的事情。母亲先是一愣,后又安然扒着碗里的饭,只不过将碗从手里放回了桌面上。

那我明天就可以去住院了吗?

明天?你确定是明天吗?那好吧,就明天去吧。

母亲吃到一半便将碗拿进了厨房。我背对着厨房,不敢回头张望,但听厨房里的声音也清楚知道她在生闷气。父亲翘起了二郎腿,微笑对着我,叫我多夹些菜吃。桌上所有菜都是两天前烧的,最近他们对于伙食没提一句意见,我也闷不做声,只好又夹了些。其实我真的吃不下,太难吃了。

明天去的话,你得打个电话和你班主任说一句吧。一声不吭的话会让班主任生气的。

你打吧。

我不敢打电话给班主任,但是我不知道和父亲怎么说。在以前,我每每向父母提到学校里的事情时,他们都大道理说一通给含糊过去了。你要学会和同学打交道,周末了也出去找找同学们玩玩,要尊敬老师……其实该做的我都做了。

班主任也很怕我去找他,因为我每次去他办公室的原因除了被人欺负,就是癫痫发作后的请假。看他表情都知道他很难为情,其他老师都盯着他的脸像看笑话似的,也的确,他尴尬时候的脸真的好丑。可是我得忍着不能笑,这对我来说也挺痛苦的,但又清楚这番丑陋其实本质来源于我的时候,该怎么说呢?我也不舒服。

我打?你都多大了,这点事还要我来帮你做。

可是……好吧,我自己来打好了。

算了,还是不说的好,不然父亲又要咯里吧嗦说我不懂尊敬师长。母亲刚刚上了楼,楼梯已经好久没修了,母亲的身材有些肥胖,踩在木板上一震一震的,好害怕它突然塌了。但是母亲似乎没有在二楼卧室层停下,直接上了楼顶。该死,我的T恤还晾着呢。

你今天又犯病了?

我……嗯。

母亲大声在楼上呵斥,我因为紧张顿时也慌了阵脚。父母其实都对我一直隐瞒发病时间这件事上感到不解与愤怒,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和别人说这些。爸妈,我今天又犯病了,想想我都说不出口,我也不知道原因。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除了在发病的时候,其他一切时间都想和“癫痫”两个字划清界限。

你怎么不说呢?今天当着医生面你可以说的啊,你这家伙真的是!

医生?今天你带她去看医生了。

嗯,我女儿啊,我当然得想办法治好她啊。

希望你只有这一个目的吧。

母亲拿着我的T恤下了楼,和父亲一番争论后,进了卫生间重新清洗我的衣服。我感到有些抱歉,家里现在的气氛犹如没被打开阀的高压锅,得找个方法让这沉闷的空气全都流走才好,可惜了,我不会撒娇,连说句好话的勇气也提不上来,有时候想说,但话在脑子里过一遍,脸就通红不已,还是算了。我上了楼,在房间里待着。

不是说好,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的吗?

吵架?我吵了吗?我告诉你,不要假惺惺的,不管在我面前,还是在孩子面前。你他妈真让人恶心。

我恶心?好好好,我恶心。

哼~说话那么大声,还和我说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架。你有种的啊·。

的确,隔了一层楼梯,一扇门,下面的争吵我却听的一清二楚。可是今天的情绪还好,没有特别大的起伏,只有心里发出的一点点厌恶的声音。厌恶什么?是底下父母还是自己,我摸不着这声音的脉络。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明天就不用去学校了,想到这就觉得很开心。哦,差点忘了,还要打电话给班主任。

打过去电话后,班主任回答的很畅快,好,一个字就挂了电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但我却还是有些失望。整座屋子又陷入了安静漩涡中,我心里像趟过一辆火车,没有亲切的告别,只压在我心里硌的生疼。我看着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它的后面像是开满了鲜花般诱人,我想打开,可是理智告诉我还是算了,其实外面除了来往的车辆什么都没有。

2.

“各位同学们,我要在这里说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吴静在昨晚永远离开了我们……”程子阳说话声音低沉,眼睛一直平视前方,像在庄重宣誓,又像是一具会说话的尸体。程子阳是高三四班的班主任,他在昨晚就接到了校长室打来的电话,得知了吴静离开的消息。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学生们的嘀咕声就慢慢燥热起来。

吴静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因为癫痫病的缘故,她怕打扰到别的同学正常的学习,所以才坐到了最后。她个子不是很高,有时候看板书有点吃力,但她却并没有对此说些什么。她真的是个特别懂事,特别善良的姑娘。

这些都是在校长室里会见吴静家长时,程子阳说的。吴静的母亲低着头,面无表情,只是偶尔会配合老师说话的节奏点点头,吴静的父亲则声泪俱下,说着女儿的离去是多么让他痛心。

程子阳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吴静虽说患了癫痫,平时也并不爱说话,但是她曾经在一次课堂作文时间清楚写了自己要努力战胜病魔,一定要活得更加精彩。然而,昨晚他接到电话时,听到吴静跳楼死在了自家楼下这句话,一阵头晕目眩立马袭来。他有想过吴静在班上的遭遇,也想准备给班上同学做做思想工作,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3.

林立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讲诉着吴静昨晚死去的消息,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好几天前,吴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那天,她再一次犯病,大家围着她倒下的身体打转,有的仔细蹲下看着她抽搐的身体,用鄙夷的表情表达着厌恶,有的大声笑话,跑去走廊,像是要告知天下似的大喊。其中多是女生。

站在一个男生的角度上来看,林立觉得吴静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在高中第一堂课上,班主任就告诉了我们她的病情,所以之后的几次吴静犯病,班上的多数男生都很自觉,将班级上的门拉上,然后倒好水等待她慢慢清醒。

这种状况是什么时候变化的,林立想,这在我们男生心里真的不清楚。或许是因为王猛的表白,现在想想,好像应该就是这样了。王猛是班草级的存在,基于这一点前面的猜测基本上就说得通了,但是始作俑者是哪个人?林立思忖了半天,旁边的聒噪声越来越刺耳,到底是谁呢?回忆翻山越岭,但却模糊不已。

班主任说吴静是自杀身亡,林立因为这一点真的感到十分愧疚。因为每一次班里同学欺负她,他也仅仅只是不问不看,任其发生。

4.

这个棘手的家伙没想到会结束自己的性命,陈冉不好在如此环境下放肆大笑,可是她在内心里早已忍不住了。

是谁让王猛喜欢上她的,陈冉脑子里想着两年前的某一天,她明明告诉过吴静自己喜欢王猛,可是在王猛向她表白时她却回答的暧昧不已,也不拒绝。

陈冉也被这长时间他们的暧昧惹恼了,我并不是好欺负的人,她一而再再而三在内心里激励自己,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惹上一身骚。不管了,就必须得这样,吴静才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个羊癫疯也敢这么猖狂。

之后陈冉带着班里大多数女孩子开始欺负吴静,想必吴静应该知道原因的,但她却还是死不悔改,陈冉只能变本加厉,什么弱者,什么生病,这一切在陈冉眼里都只不过是吴静胡作非为的借口。现在她消失了,虽然高兴,但一想到未来日子会有些无聊,也不免有些扫兴。

哦,对了,陈冉环顾了四周,这一群爱嘀咕的姑娘可不要把我给捅出去啊!

5.

2016年10月7号

这病终究还是没有治好,癫痫犯病的频率竟然比之前还要高。李阿姨之前还总爱来安慰我,说要再等等看才知道。可是现在她已经两个星期没出现了。

我在昨天向父亲申请了回家的意见,他无奈点了点头。在这样耗下去没什么意思,我得在我熟悉的环境下去试着接受接下来可能会更加残酷的命运。在这之前,我和母亲也未曾在医院碰面,我曾试想着她有可能在我每次熟睡时悄悄过来看过我,直到有一次打开手机,看到她和她的新男友前去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时,我才给自己破了盆冷水,我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她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我在很多公众号文章里读到的,住院期间我关注了太多太多的公众号了。

一想到要以这个样子再回去学校,我就开始紧张。这个紧张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待在房间里,只要一点声响就让我心跳突然加速。这种难过纠缠了我好久。

该怎么办呢?父亲现在下班越来越晚回来了,父亲应该也不愿再回到这个家了吧,我不是个会让人开心的孩子,每天哭丧着脸,谁看见都不会喜欢。母亲现在还在度假,我暂且把她的朋友圈屏蔽了,不知为什么,我每每看见她上传的那些照片,就有种恨不得将手机砸烂的冲动。想来生活是把我给孤立起来了,让我学会了憎恨,可能也并不是学会吧,也许是内心隐藏的秘密通通被这糟糕的遭遇给释放了。

2016年10月8号

刚刚父亲说我后天就得去学校了。现在是凌晨两点,我依然没有睡着,是紧张到睡不着,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学校就像个地狱一样,以前身处其中只要忍让,并不觉得日子有多难过,但是现在这情况,离开了很多天,享受了一段轻松日子,再将我推向地狱,这真的很可怕。

陈冉和那群家伙,一闭眼为什么就那么清楚的看见他们丑陋的一张张脸。我得想个办法让她们也遭点报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人多势众。对了,我还有王猛这张牌,但是好像也没多大用处。在他表白那天,我就说了自己不喜欢他,可是他却没和任何人说我拒绝了他,还每天都来我桌位和我说话。我这样一个人也能值得他这么喜欢,有时候心里会窃喜,但更多的是都是在替他感到可惜,而王猛这个懦弱的家伙,他捅下的篓子竟然还要我给他挂上去。现在都流行说别人圣母,诶,想来想去全班应该就我一个圣母吧。

2016年10月9号

今天,李阿姨突然再次造访,让我感到有些吃惊。她一上来就重复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问的问题。

你得回答和妈妈亲一些。这次她没说废话,上来就直讲重点。和妈妈亲,我也很想啊,我都懒得猜想她话里的意思,却也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当中。我就像颗乒乓球,他们似乎都想尽了办法把我丢给另一方,而我,真的好想出界休息一下,无奈他们技术都太优秀了,我根本无法停下。

是我爸让你说的吗?我也明目张胆问了,骨气这一下突然又涌上心头,像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她支支吾吾没有回答。她把我当成傻瓜吗,我也已经18岁了,这点分量我稍微掂掂也能清楚个半斤八两。不就是离婚后把我判给谁吗?抛弃一词有那么难写?在它前面加个虚伪的前缀,应该挺难写的。可笑。

到底是谁可笑?是在我们面前用言语编制谎言的他们,还是我自己?我现在也分不清楚,大多数应该还在我这里吧。

李阿姨走后,我独自一人上楼坐在床上。今天犯了一次病,我没有讲。窗帘完全将窗户给遮住了,阳光无孔不入,透过缝隙洒进来一点。两边窗帘就像一扇门,打开后的世界一片光明,我想那应该是神明的呼唤,呼唤我这个人间的圣母,也呼唤我这回光返照的躯壳。

……眼看火车就要奔走,这一次,带上我吧。

6.

吴静的信件被媒体曝光出来了,王猛看到了信件里有自己的名字,不禁一身害臊劲在身体里荡起来。

这都是陈冉的错,是她在胡搅蛮缠,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再说了,我又没欺负过吴静一下,凭什么现在网上有那么多声音在骂我,真是不公平。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陈冉的错,我得花钱买些水军把大局全压在她身上。

陈冉也看见了信件上自己的名字,父母在旁边一直指责,她也全程低着头没有反驳一句。

我都有预感她会留下点什么,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她不像这样的人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都不敢出门了,网上全是在骂我,连我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了。班主任,得怪那个程子阳,他都根本不管事的,要是他早点禁止我们再欺负吴静的话,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程子阳向学校请了三天假,理由是最近不舒服。

太万幸了,这姑娘没有写上我的名字,这三天就好好在家享受享受行了。看看我自己,请假这一举动做得多么明智,让别人认为我伤心过度,以为我是个好老师。哈哈,没错啊,我就是个好老师。

7.

吴静爸爸这几天都在忙着女儿的后事,信件是他寄给当地媒体的,女儿最后想要说的话,做爸爸的不能就这样辜负了她。

没想到她会过的这么辛苦,我晚上晚点回家其实是想让她自在一点,这姑娘每次看见我都特别拘谨,我知道平时我可能有点严厉,但……不去想了,该死的是她妈,这女人真的是太恶毒了。

吴静的母亲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时是在飞机刚落地不久,她还在机场正往大门方向走。

后来再看到信件,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下了的。

我罪大恶极,我对不起我女儿。她的出生让我们整个家庭都陷入了一种不知该如何去说的感觉里,我和她爸几乎天天争吵,说是因为她,但是其实都只是借口,我们都在推卸责任,作为父母的,作为她心里最信赖的人的。我答应出去旅游是因为她父亲准备带她去做手术,我想这应该就能治疗好了,等我回来就能见到正常的我的女儿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想看到最好的结果,所以不在这个过程里前去探望,这样就好像我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个漂亮姑娘。

可是女儿在她的信件里这么说我,我想不通,她不是这样一个孩子。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想这封信件一定是她爸弄来报复我的,这个男人,真的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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