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阿凤。
一听这名儿,就透着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朴素愿望。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还有5个月就高考了。一天写干3根笔,这是常见的事儿;天天练周周练,一模二模期末考,每一份试卷都来头不小;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猪多;站着睡也是一种幸福。北方冬天特别冷,看完成绩也没那么冷了。从下往上找我的成绩是最快的办法。越努力,越难过。再忍忍,老师说上了大学就解放了。就能像我哥哥阿龙一样自由。你看阿龙一上大学,每天就是泡妞,通宵,闲晃,搞乐队……除了学习什么都干。真是自由啊。
2.
我叫阿龙。因为父母望子成龙。
可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何况还起成名儿了。
我没照着他们的期盼潇洒地活成盘龙在天,反而下凡为人都压力不小。今天不少人来面试,有好几个博士和一大半名校毕业生。看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这面试官倒是长得漂亮。
面试官瞟一秒手指一捻就带过3张履历表。阿龙挺背坐正,眼睛驯服的等待面试官的难题。看起来她比我大不了几岁,修身的黑西服,脸上化点淡妆。要是我能面试成了,说不定还会和她发生点什么。“阿龙啊阿龙,你醒醒吧。刚刚进来的不是博士就是名校毕业生。再说了你那点钱一个人花都够呛,现在没有钱撑腰你怎么好意思和人姑娘约会。还是先多挣点钱吧。”
3.
我叫小丽。
刚刚来面试的人里,那个小伙子阿龙还不错,人就先暂定他吧。反正我说的也不算,最后还不是要艳组长定。选他可能带点私情吧。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着,那个阿龙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穿着校服的他。有那么几秒我有点恍惚,好像自己还穿着白衬衣,黑色百褶裙,肥大的校服扎在腰间。一看见教导主任,就手忙脚乱的把校服穿好。昨天老班不是才刚刚叫我去他办公室么,现在我怎么就已经出社会工作五年了。“哎,别瞎想了。再努力几年,争取干到艳组长的位置。贷款买个便宜点的郊区房。”
4.
我叫阿艳。
大家表面叫我艳组长,背后叫我小三,狐狸精。
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嚼我舌根,我非得告诉周总把他们都开了。最近,这死鬼也不知道想什么呢,也不来找我。肯定又是她老婆跟他闹呢。哼,这回非得宰这“周扒皮”一笔,他可好久没送我项链了。要不要再要一套房?女人的好时光就这么几年,我全耗在他的身上了。他不赔我谁赔我!
5.
我叫小周。
不不不,现在应该叫老周了。四十年前下海经商,一路摸爬滚打,机关算尽拼了一身亚健康和这么个小公司。人比过去是有钱了,但活得可没以前痛快。现在公司一堆事等我拿主意,家里也不让你省心。还有阿艳这个妖精也不消停,我非得晾她两天。省的她以为自己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不过儿子现在也大了,也不应该在外面胡搞了。小周啊小周,也是时候收收心了。再辛苦几年把公司搞上市,我也学学赵董去环游世界。
6.
我叫阿赵。
但已经没什么人敢这么叫我了。家里人都各有各的忙顾不上我,给我找了三个保姆照料我,两个中年妇女我老是分不清,还有一个年轻姑娘叫阿凤。儿子忙,闺女也忙。来看我还没说上几句话,手机就响个没完。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走了。孙子也抽空来看看我,还没聊几句就问我,爷爷家里wifi是多少。现在家庭条件好了,每顿桌上都有鱼有肉。也不知道怎么了,味道还不如我小时候啃的窝窝头香。儿子闺女没空,孙子也出国留学了。没人陪我出去走走。阿凤年轻,就带她出去玩吧。上了年纪就这样,还没玩几天就累了。不像年轻的时候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7.
我叫阿凤。
今年二十五岁,这是我来城里打工的第十个年头。一开始老板见我年纪小不要我,后来亏是我机灵去天桥下找人办了假身份证。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时我有多高兴得到第一份工作----早晨挨家挨户送报纸,晚上蹲在路边擦皮鞋。领工钱的那天,我第一次吃了城里人常说的肯德基去庆祝。但我没舍得吃完。留了一半,包好裹好加上工钱一起寄回老家。每个月末我都挤公交去给家里寄钱。公交车里塞满了人,今天是甭想坐座位了。最近赵董住院了,我好几天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车上太吵我伸手进口袋掏耳机,不太对劲儿。“狗日的小偷,老娘的钱和手机呢!”“抓贼了!抓贼了!”明明车上那么多人,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那可是我一个月的血汗钱啊,全家的生活费可都指望着我啊。“这是你的钱包吧,下次当心点。”一个高中生摸样的小姑娘挤过人群。我转悲为喜数了数钱,一分不差。“谢谢你啊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阿凤。” 我还没来的及告诉她“好巧啊,我也叫阿凤。”她就被一个女人拽着胳膊拉下车了。关门前我只听那个女人说说,“一车子的人都没动静,你一个小姑娘瞎逞什么英雄。万一小偷有刀,我看你怎么办!”车厢里的人还是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