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对它有了感情。这里对我的魔力在于,来时觉得安心,离去后回想又觉心动。
上个星期家里有长辈去世了,清晨很早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反应不过来就仓促的收拾东西要去乡下。虽然我在心里偷偷称呼为乡下,但事实是这里地名很美:叫浠水;听起来有点像从《诗经》里取的名字。小时候浠水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很破的土屋,基本上没有电器(主要是没有电视,看不了动画片让我很烦恼),还有要自己生火加柴的大灶台。手机没信号,电话能不能打出去看缘分。在那里待不了多久就哭闹着要回家。舅舅没办法,抱着我要爬到山顶上找信号才能打电话给爷爷。反正留下的阴影很深,虽然后来的几年变化很大,但依旧有点抗拒过来。
清早上车的时候心神恍惚,一直带着耳机听歌,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没多久就下了高速。车一开进塆子里我就情不自禁的在后排系上安全带,我怕死…土路上坑坑洼洼的,车盘底座不够高搞不好会卡住…而且路非常窄。车开进去了就没办法掉头出来。系了安全带依旧被颠的左摇右晃的,然后在这样的心惊胆战中,到家了。
五月份的早上还不很热,山里空气清新,植物也绿的繁茂,郁郁葱葱的样子很像动漫里绘的很美的夏天图景。有点幸运的是,家门口就是个池塘。
无聊的时候就跑池塘边站着,累了就半蹲看那些我完全辨认不出来的花草。锐哥随手摘了片荷叶,我向他要来当帽子,后来觉得不过瘾又拿在手里把玩,拍照。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一片荷叶都能让我消磨过去半小时。在武汉几乎不会有这样无聊又觉得内心放松闲适的时候,怎样消磨时间都觉得心安理得。下午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午觉睡起来下楼,发现锐哥在塘边支了把伞正装模作样的钓鱼。最后半天过去也没钓到一条,被姐姐狠狠的嘲笑好久。末了拉着我的手也蹲在旁边捉蝌蚪和龙虾。姐姐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几年,钓鱼捉虾都玩的得心应手,我单是看着也觉得有趣。姐姐比锐哥效率高很多,不多一会儿抓了一只龙虾(之前说好的一斤…),倒是蝌蚪捞了很多,最后都放回去了,不过在另一个塘。我开玩笑对姐姐说,你这是给他们搬了个家啊。谈笑间闷热的暑气也散去些许,白天就这样不知不觉从玩水的指缝间流走了。
吃完晚饭以后日头就下去了,和姐姐在外面随处走走。很多农作物长在土里分不清楚品种,姐姐有的能认出来就指给我说这是xx,那是xx。我漫不经心的点头应和,反正听过就忘,也不记得。路旁边有不很高的树,上面结着已经熟了的枇杷和杏子。我觉得应该是别家私人种的吧,都不敢摘。没想到反被人热情的招呼着说:“果子都长好了哩,多摘些带回家吃。”被这样招待反倒成了意外的惊喜。傍晚时的村子和白天相比又是不同光景,少了生动的少年感,又在晚霞的映衬下平添一分妩媚。拿起手机随手一拍不加滤镜也未觉不妥,好看极了。这样的闲适安宁中所有的语言都失去它原本的作用,说来全是累赘。
最想长篇累牍的是一条小土狗,私心觉得它就是长得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大写加粗一百遍!平常也不粘人,自己到处玩。但是朝它招手就会摇摇摆摆的过来,抱大腿!到了开饭的时候就乖巧的蹲在旁边,丢给它什么东西都吃,超级好养的样子。这条小狗是真的温顺,就连我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都不叫,只咽呜一声。我反应过来蹲下身安抚它,跟它说对不起(我要是条狗被人踩了尾巴得多疼…)。然后它很乖的趴在地上任由我摸,时不时的还摆头蹭我的手,萌上了天,心简直化的一塌糊涂。很多时候大街上碰见遛狗的,看到不同品种长的很好看的狗,也会真心夸赞说啊这个狗好乖长得好可爱,但我不愿意摸它们,因为我懒得洗手(懒真是战胜了一切)。我承认自己对狗的喜欢其实很肤浅经不起推敲。但是家里的小土狗让我对它一见钟情,从此多了一份挂念。
到了晚上,村里办白喜事的习俗是要守夜。大人们有在外面围着一张大圆桌闲聊的,有打麻将的(还是姐姐组起来的,我作为替补但遗憾的摆手表示不会),有玩扑克下象棋的,还有婶婶在忙各种杂事。反正很热闹,我绕到这里看看麻将(但是看不懂),溜到那边围观下象棋(感觉稍微有点烧脑…)时不时呢还被吆喝着端个茶倒个水,最后非常寂寞的回楼上玩起了ipad,觉得热闹都是他们的,不会打麻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反正在浠水待了三天就要赶回学校,除了最后一天其他时候记忆好像忽然就模糊了,不记得整天在那里有干嘛。之后回武汉才几天,翻到手机里的照片忽然又很想念,说不清楚内心那一闪而过的温柔眷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