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三毛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

要化成一阵风,

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

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

一半在雨里洒脱,

一半在春光里旅行;

寂寞了,孤自去远行,

把淡淡的思念统带走,

从不思念、从不爱恋;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

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

南方有温暖的巢床,

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如果有来生,

希望每次相遇,

都能化为永恒。

      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做一棵树。人生太累,而我没有足够的思想境界让自己的心澄明、彻悟,看淡人世的悲喜,远离人世的纷扰;我也没有足够的智慧将人生的无常、生与死看做轮回里必然的转换,或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的形式。所以,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化成一阵风。红尘太苦,而我没有办法无视那些爱我的人深情款款的眼神、充满爱意的低语呢喃,我会为他们因我而痛苦和内疚,甚至自责;我也不能放弃自己对爱的执着和向往,舍得让我梦牵魂绕、视我为命的人儿伤心、痛苦,而我也要承受同样的痛苦和思念,这会让我生不如死。所以,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化成一阵风,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从不思念,从不爱恋。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尘世太痛,而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为了快乐,为了自在,放弃我为人母的职责,舍弃我心爱的孩子,无视他的存在和对我的依赖;我也不能因一己之念,舍弃自己的生命,以解脱自己对生活的厌倦,而卸下为人子女的责任,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凉,晚年活在孤独和痛苦里。所以,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会做一只鸟,飞越永恒,自由自在,没有牵绊,随性而活。


      写作手记:最近承受着生活太多的压力,颇感生活之不易。很多时候我会冥想,人真的有来生吗?如果有,我绝不会再选择做人,尤其是做一位女人。某天,无意间读到三毛的这首诗,喜欢得不能言语,遂作此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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