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曲"度假村的地理位置很好,东北方向面朝大西洋,适合从沙滩上观察海上日出。
Punta Cana位于北回归线以内,为热带干湿季气候。冬季为旱季,干燥少雨。 但我们所待的一周却多日有雨,经过综合的天气比较,我们决定在12月20日那天,也就是冬至的前一天去看日出。那一天,太阳的直射点即将抵达南回归线,之后将开始向北半球迁移。
这一日,根据气象预报,6:37破晓,7:00日出。大西洋上的日出,这两个概念的融合让我无比地兴奋和激动,感谢老公支持,愿意留在房间里陪伴孩子睡觉,让我有了一段和太阳的约会。因为怕闹表吵醒了孩子,完全依赖于人体时钟的我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每隔2~3小时就自动醒来一次,生怕错过机会下次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终于最后一次醒来5:50,简单地洗漱后我就向海滩进发。这时候黑夜已残,黎明未至,天空微微发白,大地上的树木,建筑都是一团深沉厚重的轮廓剪影。但不用任何照明行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间或一两个行人,也都和我有着同样的目的地。之前关于走夜路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到了沙滩,才发现人还真是不少,他们或沿着海边散步,跑步,或躺在躺椅上静听海浪,更有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在收集清理被冲上沙滩的海草。虽无白日热闹喧嚣的盛况,但夜的寂寥已经消散了不少。太阳占据了天空,人充斥着沙滩,黑夜只能退到海上。我沿着沙滩漫步,向着太阳的方向前行。清晨的海风还有点寒凉。海浪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在替夜宣泄出即将退场的不甘,我于是停下脚步静静地感受和聆听,享受着这一刻既孤独又与自然同在的宁静。旁边的椰林里不知是什么鸟儿在晨练,说不上多么动听的歌喉,但却与周围的环境有种恰到好处的和谐,让我静听良久。
天空越来越亮,东方厚厚的云层,在太阳的照耀下变幻出瑰丽的身姿和色调,有些地方甚至带给我雪山日照金顶的感觉。终于海天相交处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很小,却亮得惊人。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渔船或者灯塔的灯光,后来才发现那是云层缝隙间的太阳。可叹我没有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能耐,这时候的我只有一种冲动,驾一艘船,驶向天际,拨开云层,拥抱太阳,和它一起浮出海面。惜乎太阳攀升得很快,不多久就越过厚厚的云层,光芒万丈。大地上笼罩的最后一点黑纱也彻底退去,万物彻底显露出本来的颜色。这时候的太阳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可它是如此地耀眼,我们已经不敢直视。选了些日出进程的照片在朋友圈发出,我的闺蜜和平欣然提词“云蒸霞蔚处,波澜壮阔天”,我非常喜欢这两句话。
此次观看日出,算不上完美,因为厚厚的云层阻隔,我们无法看到太阳从海平面跃出的过程。但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失望,我有一种全新的体悟,不同于以前在任何别的地方观看的日出。也许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我一直在想着几首诗,王湾的《次北固山下》,邵康节的《冬至吟》以及杜甫的《小至》。“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这些经典的句子在我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吟诵,如含英咀华,让我自己也有了一种锦心绣口的错觉。在冬至的前一天,在这个年岁更替的时期,亲眼看到日出的变化,感受这种阴阳态势的转化,海日生于残夜,江春从旧年延伸,观察到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这些文字自有一种魔力,也许遣词用句看起来很简单,仿佛随意而就,但却能让你反复地吟诵而无一丝厌倦,反而每次都更多更深地体会,让你接通天地,接通自然,感受到一种更为宏大的存在和力量。
我总是深深地拜服在这样的文字下,折服于那敏锐的世情洞察和精炼的表达。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虽然终我一生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但我愿用自己现有的文字水平记录下这段经历,这段心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幸喜当时已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