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城市的人,对季节变得日渐迟钝。
一年里最容易被忽略的两个季节,一个是春天,一个是秋天。
夏天因为高温炎热,冬季因为寒冷入骨,都不容忽略。只有春天和秋天,常常被忽略。
春天,因为短暂,还没来得及感受春色撩人,已是初夏了。
最美的是晚春到初夏的那段时光,温度冷热适宜,满目花红柳绿,人的心渐渐从冬天的记忆里走出来,正是享受最美时光的状态。
那个时节,宛若人生的青春年华,不幼稚,不老成,一切都刚刚好。
比起春天,秋天更容易被忽略。春天至少还有花红柳绿般色彩的盛会,而秋天,常常不知不觉就来了,等你感觉到一片秋凉,已是深秋了。
我对秋天,怀着特殊的感情。因为在我家里,包括我在内,有三个人都是在秋天出生。秋天,是我出生的季节,于我而言是亲切的,就像母亲的感觉。
秋天,仍有夏的暑热,却没有花的盛会,这样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季节,我该怎样来记取呢?
听听那秋声
先来听听古人笔下的秋声。
我积累阅读有限,在我所读过的秋词里,最难忘的是宋代词人蒋捷的《声声慢 秋声》。
说起蒋捷,也许你会有些生僻,我读他的词不多,却每首都印象深刻,他是宋代词人中不够多产却篇篇精品的词人。
蒋捷最负盛名的当属那首《虞美人 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读这首词之前,我从没想过谁能如此美而精炼地写尽人的一生。
在短短一首词里,“听雨”穿越了一个人的大半生——从少年到壮年,从壮年到暮年。
多少悲欢离合,多少人世沧桑,尽在听雨中!
很喜欢这首词,百读不厌,做成朗诵视频,反复聆听,似乎也能听到词里传出的雨声。
蒋捷是一个擅长写声音的词人,他在声音里书写人世感慨,也在声音里感受秋天。
一起来欣赏蒋捷这首《声声慢 秋声》:
黄花深巷,红叶低窗,凄凉一片秋声。豆雨声来,中间夹带风声。疏疏二十五点,丽谯门、不锁更声。故人远,问谁摇玉佩,檐底铃声?
彩角声吹月堕,渐连营马动,四起笳声。闪烁邻灯,灯前尚有砧声。知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
短短一首词里,出现了十种秋天的声音:雨声、风声、更声、玉佩声、铃声、角声、茄声、砧声、跫声、雁声。
真正是声声慢,声声满!
秋天,在人们记忆中是一个萧瑟的季节,连声音都那么稀疏萧瑟,但在蒋捷笔下,秋天成了一个声音的盛会,侧耳倾听,处处是秋声。
然而,即使是满满的秋声,也掩不住那词中流露的萧瑟凄凉的秋意。
看看那秋色
最能代表秋色的,莫过于金黄。
无论是在街头还是在大学校园,法国梧桐都是最常见的一种树,因为太常见,所以容易被忽略。
只有到了秋天,才是这种树最辉煌灿烂的时刻。
无论是高挂枝头还是掉落一地,法国梧桐都像一位高贵的王者,以睥睨众生的眼光看着这世界。
金黄,在中国古代是只有王者才有的色彩,就这样成了秋天的色彩。
走在铺满了金黄梧桐叶的道路上,人也显得高贵起来,好似走在人生的黄金大道上,走向前程似锦,走向辉煌灿烂。
金黄,是属于深秋的颜色。
记忆中,我曾经走过一条小街,那时还是青春正好的时候。
那条小街上有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很不显眼的小店却起了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爱在深秋。
这名字一下子唤醒了我关于美好的所有记忆,关于爱的美,关于深秋的美,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如今的我,虽然还没有到达那般深秋的年龄,但是却很向往那样一种深秋的美,沉静似水,高贵华丽。
女人如花固然美,如叶难道就不美吗?如叶一样的美,毫不逊色于如花一样的美。
再娇艳的花也会衰败,衰败时并不美丽。而树叶,一树浓绿时美在生命勃发,越是成熟越美得绚烂。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泰戈尔把树叶的静美和夏花的绚烂相提并论,就像少女和贵妇,生命处在不同的阶段,各自有各自的美丽。
嗅嗅那秋香
每个季节有每个季节的味道,春天有月季牡丹的清香,夏季有栀子茉莉的甜香,秋天有八月桂花的幽香,冬天有白雪红梅的暗香。
无论是清香还是甜香抑或暗香,都是要离得近了才能嗅到,有时候需要趴到花朵上深深嗅,才能嗅得到香气。
只有桂花的幽香,可以隔了很远就嗅得到。
第一次嗅到桂花香,是在扬大校园里。
一个秋天的下午,借了书从图书馆出来。穿越校园时,忽然就嗅到了一股幽香,香里带着甜味儿,却又不同于桃李的甜香,是无法形容却让人难忘的香。
不知道香气从哪里来的,却满世界都是香。沉浸在那香气里,好像沉浸在一个紫色的梦幻里。
那样久远的香气,我还是第一次嗅到。要怎样的生命状态,才能散发这样久远的香气?
这不是少女的体香,乃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香气。
所谓灵魂的香气,经历岁月沐浴,萃取时光精华,糅合而成心灵的香气。
有点像《红楼梦》中宝玉在太虚幻境嗅到的“群芳髓”——“此系诸名山胜景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朱树之油所制 ”。
这样来自灵魂深处的香气,香的最深沉,香得最久远。
生命,历经了春的稚嫩,夏的热烈,才迎来秋的沉静绚烂,散发出成熟的幽香,弥漫在此后的岁月里。
回顾来到简书的历程,就像我所历经的自然四季。
我在三月的春天来到简书,穿越冬的迷惘,走进了简书的桃花源里。我像一只百灵鸟,用稚嫩的歌喉为简书唱出春天的赞歌,和周围的鸟儿一起,唱响一曲简书春之歌。
和简书度过初恋般甜蜜的春天后,我们一起步入夏天的热恋期。
和简书的夏天是火热而充满激情的,每一天都带着饱满的热情投入写作中,寄托着无限情思,凝结成一篇篇文章。
这是来到简书后创作最高涨的时期,因为在春天已经获得“简书优秀创作者”,这时的写作更加心无旁骛,无欲无求,所以也佳作频出。
不仅写出了多篇书评,还参加了路西法殿下发起的“圣贤书友会”活动,跟简友读《道德经》,悟圣人智慧,写悟道心得,思想境界又提升一个层次。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秋天。
回望在简书度过的春夏时光,不能说硕果累累,也算不虚此行,曾经酝酿了多年的想法,初见雏形。
梦想的种子已经种下,开始生根发芽,期待梦想开花结果的样子。
这个秋天,我还不能收获和休息,还要继续耕耘我的文学桃花源,为了早日实现我的文学梦。
202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