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好了物业费,停车服务费,吃好了冬至汤团,这一年又到头了。
匆匆的一年，365天，8760个小时，难道仅仅是浮生逝兮，垂垂老矣。不！其间夹杂着骄傲、惭愧，满足与失望，欢喜和忧伤，恐惧与安详，真不知用什么关键词来表达。思量再三，我写下了以下的文字，谨以纪念终将逝去的2019年。
母亲老矣，犹如深秋的银杏叶，随时脱离树枝，零落成泥。我一直提心吊胆。老母患阿尔兹海默症多年，原先住我家，白天养了一只猫陪她，老人与猫友好地相处了六年多。猫顽劣又乖聪。它会自己打开门进女儿的房间去折腾一番，硬生生把我花高价买来的真皮床给抓得千疮百孔，严格上说像布满了千千万万个小针孔。而女儿宠它。它侍宠放纵欺负老人，霸占一张沙发在上面睡懒觉，如果母亲坐它旁边，它会挤一下挪一下把母亲挤出。母亲总是骂一声：“畜生，霸道!"遂让位给它。
去年底搬了新家，因家中买了真皮沙发，为了预防再次被抓破，就禁止猫入室，让它呆在院子里。也给猫买了别墅，有一个温暖的窝。陌生的环境再加上小区里多的是凶残饥饿的野猫，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听到一阵尖锐的厮打声后，猫儿从此无影无踪。
看着眼前成百上千张憨态可掬的照片，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小猫的日常。我是怎样带你回家的，你是怎样从五楼摔下去的，你在楼梯的拐角处怎样跟我玩躲猫猫，你从浴缸里偷好鱼喜欢在地板上留下串串梅花罪证，每次我无奈地跪在地上擦拭鱼鳞时你远远地躲藏在沙发底下看着我偷笑……看着看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看不清你的照片，我原希望养你到20岁，没想到我的自私害你陷入绝境，只能祈求你在某一处的角落里平安地活着。
整天陪着母亲，我无能为力，工作要紧，赚钱养家更重要。于是，我又一次自私了，把老母亲送进了养老院。起先，我挺放心老母在养老院的生活。因为房间里另有一老人，两人之间说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使彼此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也胜过一只猫的陪伴千万倍，再也不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能看到人影能听到人声。每次去敬老院探望母亲，看见她俩像老姐妹似并排坐在床沿，还手拉着手，我倍感欣慰，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照顾一个患老年痴呆的老人，个中滋味与辛苦，实在无法言表。然而好景不长，十月份同房的老人先一步走了，母亲望着空空的床，拒绝进食。一会儿大哭，一会儿抽泣，喃喃自语中会清晰地冒出一句：“我不想活了。”我心碎一地，只能默默流泪。什么病不好生，为什么偏偏要得阿尔兹海默症！那种无法交流的痛苦，整天缠绕着我，我的心盛满了水，不敢动，怕漾出一地的悲伤。
如今，我去养老院的次数一次比一次频繁，每每要推门入内的那一刻，总会先从玻璃窗上张望一眼，我的内心是恐惧的，当看清母亲熟睡的脸，我的内心又是那么的宁静。不管怎样，老母还在，我总有一声娘可叫。柴静在《看见》里写到：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
其实，生活处处充满神奇的东西，你要允许一些美丽的意外在你的生命中像花儿一样开放。女儿学起了架子鼓，我决定学弹琵琶。不管日子怎样匆忙，生活如此紧张，我选择柔韧地解决，然后挤出时间无畏无阻地去当一名学生。从当初的一无所知到如今能优雅地弹上一曲，我感到每一个当下都炙热，风来就舞，太阳出来就欢笑，在年复一年的日子里意会着年岁的意义，真诚地祈盼每一个平安顺遂的俗常日子都值得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