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
转眼已经是三月了,春寒料峭,辛未赖在歆韵家过完了元宵节,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是为了逃开他,才跑到B市的,现在他不在S市,反而不想回去了。好在歆韵的公公婆婆很开明,不嫌弃自己住在他们家。歆韵的公婆初八就随团欧洲行去了,辛未离开的时候还没回来。
送歆韵一家三口上了飞机之后,辛未自己也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因为错过了春运高峰,所以人很少。辛未早早上车,辛未的位置不是靠窗那一个,车快开了,辛未旁边也没人坐,辛未高兴地想,这次两个座位自己可以换着坐了。
辛未刚串到靠窗的位置,手一滑,身份证掉到了地上,辛未弯下腰去捡,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头上飘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辛未抬头,原来是丁忆冬。
“是你!”
“辛未!”两个人都很惊讶。
辛未站起来,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丁忆冬笑了笑,轻轻揉了揉辛未的头发,有点宠溺地说:“辛未,好巧。”
哪怕是并不反感的丁忆冬,辛未也还是很不习惯他和自己这样亲昵,不着痕迹的躲一下,却还是没有躲开。
丁忆冬的眸子黯了黯,却还是很快恢复以往的笑容,坐在本来是辛未的位置上,辛未也尴尬地坐下了。
车缓缓开动……
“辛未,你怎么也在B市?”丁忆冬当然会好奇这个时间辛未出现在B市。
“我来看一个好朋友,她先生家在这里。”不知为什么辛未单独和丁忆冬在一起时,总会觉得很别扭。
“这样啊,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好请你吃饭。”丁忆冬依旧笑得很灿烂,但是辛未并不觉得温暖,反而有点想躲开。
“时间挺短的,就没联系你。”丁忆冬也感觉到,辛未和自己时刻保持着距离。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也无暇看窗外的风景,辛未只好不停翻着自己的手机。而丁忆冬时不时看看旁边的辛未,想起寒假回家那一天,辛未来送自己,却是要拒绝自己的告白,他怎会听不出辛未话里的意思?可是,爱与不爱,哪有那么容易?如果可以轻易放开,世上就不会再有人为爱所伤、为爱痴狂了。
丁忆冬看见辛未是高兴的,却也是忐忑的,生怕她又提起那个令他恐惧的话题。所以辛未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反正,总有时间让辛未了解到自己的心意。只是,丁忆冬不知道现在的辛未已经无暇去想怎样与他说分手的事情了。
辛未看着早已黑屏的手机发呆,要回S市了,要回到学校了,就要看到他了,怎么办?自己没办法再躲下去了。这样,如果海龟不提那事,自己也不提,熬到毕业,离他远远的就好了,那种人不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
四个小时的车程大多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下车之后,辛未想和丁忆冬告别,她可以坐地铁回家,但是她还是选择坐公交回家,哪怕耽误时间,也可以暂时躲一下丁忆冬。
“丁忆冬,我坐公交去了,我去姐姐家玩,你回学校吧!再见!”辛未说完,提着行李袋就想走。
“辛未,等一下。”丁忆冬刚想抓着辛未的胳膊,可是明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辛未却还是敏感地触电似的躲开。丁忆冬一下抓空了,只剩苦笑,“辛未,等我一下,我们谈谈吧。”想了一路,丁忆冬觉得这样耗着不是办法,难道以后在学校就不见了吗?
两个人坐在火车站旁边的咖啡厅里,一向不喜欢黑咖啡的辛未,却脱口而出点了一杯黑咖啡,辛未自己都吓了一跳,海龟怎么无处不在?
“辛未,你是不是在躲我?”丁忆冬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地说,绕来绕去,最后也只落得越来越不好开口,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我……”辛未哪有心思说什么。
“辛未,我知道那天早上你要和我说什么。只是我怕,怕你说出口。”
辛未怔了怔,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喜恶难道真的像歆韵说的那样都写在脸上了吗?那么,以前自己对海龟的厌恶,他岂不是都看出来了么?是啊,他那么聪明的人。辛未喝了一口黑咖啡,好苦,海龟为什么喜欢这么难喝的玩意儿。
“辛未,你真的一点一点也不喜欢我么?”丁忆冬看辛未低着头,把它错理解成辛未的不知所措。
“啊?”辛未又溜号了,“冬子,我承认我很欣赏你,但是那只是出于对一个朋友身上优点的欣赏罢了,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至少现在是这样。”辛未正色道,总该找个机会说清楚,既然他提到了,自己就趁机说清楚,无论海龟喜不喜欢自己,自己都无法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丁忆冬沉默了,他没有想到此时辛未如此坚定地拒绝自己,其实早该想到的,辛未从未主动和自己联络过,之前也是自己左约右约,辛未才只是出来一两次罢了,这不是谈恋爱的状态啊,自己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谈恋爱不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很舒服的感觉么,哪怕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他也发现和辛未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主动说话,但是辛未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可是,那种感觉比不说话还要尴尬,感觉,很累,对,很累。但是说实话,尽管很累,可丁忆冬还是不想放弃喜欢辛未。
见丁忆冬不再说话,辛未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只好再补充道:“对不起,冬子,我,说的太直接了。”辛未浅浅地笑。
丁忆冬回了回神,笑得灿烂地说:“没关系,谢谢你,辛未,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但是请别拒绝我对你的喜欢,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辛未点点头,怎么能够不让别人喜欢自己呢?正如自己也一直暗恋着别人。自己。。。暗恋。。。谁呢?
开学第一天,辛未早早到了办公室,等到中午,也不见海龟,却接到了姨夫的电话——
“辛未,把你手里的资料带着来办公室找我。从这学期开始,我亲自带你。陆老师,他辞职了。”
辞职?辞职!
辛未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猜到过他不会喜欢自己,但是躲自己躲得如此彻底,是辛未不曾想过的。明明不喜欢自己,干嘛来招惹自己呢?招惹了自己还说会给自己当面解释清楚,却彻彻底底的辞职了,这算什么解释?别说当面了,连解释都没了,还是说他就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还家中有事,连夜回美国,又是个借口罢了!
连秦校长都感觉到辛未的心情很糟糕,他并未察觉到什么原因,只是本来怀着给外甥女介绍对象的目的却泡汤了,还好没有说破这个,不然现在更尴尬。说来秦校长觉得奇怪,课题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和B大的联络也从未中断,H市和B市的两大新材料科技公司也决定一起合作,正准备四月份签署合同呢。三十那天还好好的,两天前却接到了小陆的越洋电话——
“秦校长,我是陆青杨,我现在在美国。我想和您提出辞职,抱歉,因为我家里有事情走不开,所以暂时无法回国。”
“小陆,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辞职?”
“秦校长,抱歉,是我自己的原因,让您失望了。”陆青杨不希望和外人讲太多自己的事情,便一语带过。
“那好,不然这样,我给你停薪留职,你随时可以回S大教书。”
“谢谢您,我这学期是以访问学者身份到S大的,所以离职暂时不牵扯到人事问题,打一份报告就好,我会尽快写好传给您的。还有,我已经和胡院士报备了课题组进程的事情,初期工作基本做好了,资料在辛未……”说到辛未,陆青杨还是忍不住停顿一下,原来真的很痛。“资料都在王辛未那里,如果有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小陆,你放心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没关系的。”陆青杨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除非不得已,他是不会这样离开的。
“秦校长,辛未她,回来了吗?”陆青杨还是忍不住问起她。
“这孩子,正月十七才回家,这么大了,还疯玩,听说是定居澳洲的高中同学回夫家过春节,夫家在B市,她跑去人家家过年去了。”秦校长提起辛未,就有一点哭笑不得,外表看着挺乖的,其实就是蔫儿淘,小的时候就这样,爬墙泥地打滚,没少闯祸。秦校长自觉有点说多了,便不再说话了。
原来是去同学的夫家,那……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就应该不是丁忆冬的,是辛未同学的丈夫吧?!陆青杨松了口气。
“秦校长,辛未就麻烦您带了,她很刻苦、很努力、很认真,不知道她毕业前,我还能否回来?”陆青杨的语气有些惋惜。
“没事,你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希望你早些回来,S大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秦校长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觉得和其他老师说起辛未一样,所有教过辛未的老师都夸奖辛未努力刻苦认真,就像辛未前导师都有点惋惜不能继续带辛未到毕业。
陆青杨苦笑,辛未,何时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意?为什么又一次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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