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猴面包树,不结面包一样。
关于这种树,不知道你会做何感想。
我的故乡没有什么品种珍贵的树,最多的就属山野上的松树与竹林,以及种着的果树。果树种类也不多,只是些桃李桔,还有少许的枇杷树,其他的再没有了。
说来惹笑话,我从不知道苹果是长在树上的,直到上了中学,从牛顿被树上掉的苹果砸中脑袋这个百讲不厌的物理小故事里,才第一次知道苹果树的存在。
毛毛虫树,整个村里只有一棵,种在一户人家的屋旁。
它也许不叫毛毛虫树,我也无法告诉你。想必你也已经知道,虽然我的童年都与自然亲近,与许多花草树木为伴,但我对植物辨认的知识实在是贫乏,以至于如今我要回忆起它们,都无法给你一个你所知道的名字。在我的故事里,就让我为它们命名吧,这样它该永远属于我了。
它和别的树没很大的区别,你或许会说,不就是树嘛,长树的样子呗。确实,在外观上它就是一棵树——黄褐色的树干,向四方延伸的枝条,撑开的绿色叶子伞。不过在它的枝杈上,还有树须垂吊着,如同一个老者的胡须,然而满头绿发的它又像是年轻的。只能说它是矛盾的,一半青春,一半苍老,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树一样,都有着两颗心,生生不息。
你认识它是一颗树,却不知道它的故事。
走过它身边,你只知道它是一棵树,是什么树人们也不会关心。它没有嘴可以叙说,有的只是用时间的年轮记录沧桑;没有手可以挽留与牵扯,只在有风的时候用枝条起舞;没有眼睛去看到太阳与月亮,却在树叶间隙里留下点点光影;扎根在土地,一生就是一个归宿,没有双脚走向远方,让房客鸟儿做信使,去远方带来故事为它歌唱。
它绿色的叶子成了最佳的掩饰。生活在它叶子上的,是一种青色软虫,肥肥胖胖的,身体一节一节的匍匐前行,尽管你会惊叹它身体的柔软,但你绝对不会有想要去摸的念头,一想到可能就打了个冷颤。正因为它与叶子的颜色完全的融合在一起,走过去的时候你无法分清那片叶子上也许有一条虫子。我爱树,但我承认我害怕虫子,这种恐惧让这种树也变得可怕起来。
从它底下经过的,必须是怀揣着担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一条青虫,也许在头发上、肩上、衣服上,要是再凑巧一些,能直接通过衣领掉进衣服里,简直是人生噩梦!我们从来不敢在它底下停留,然而它是路上必经的地方,无法避开。在知道要走过它之前,我们就在不远处停下来,双手揪紧衣领,紧闭着嘴,然后鼓起勇气,用脚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跑过去,在这个短暂的几秒里,紧闭着眼,头不敢抬,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就在张开嘴喊的时候有虫子掉下来,光是想到,就觉得无法忍受,一阵颤栗。
即便是跑过去了,害怕也没有就此离开。你会看到,往往是一群小孩子,像疯了一样,在那里使劲蹦蹦跳跳,摇头晃脑,左手右手齐齐拍着头发,往后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还要别人帮忙看一眼。害怕蒙蔽了我们的双眼,那时候看一切东西都带着恐惧,时不时还会把衣服上其他东西看成虫,发出几声惊叫,把旁边的人也吓一跳。
运气好的时候,大家身上都不会落下青虫,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常在树下走哪有不掉虫,难免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那个时候对于当事人来说,再没有比这个还要绝望了,哭喊着旁边的小孩帮他弄下来。我很不幸的遭过几次袭击,没晕过去实在是我勇气有嘉,然而再穿那件衣服,总感觉浑身发痒,在某个地方有条虫爬在上面,不免不寒而栗,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余悸吧。
男孩子虽然也害怕,然而他们毕竟本性里有一种勇气,一些调皮大胆的孩子,用木棍挑起落在树下的青虫,学着医生解剖动物的模样,拿着小刀一道一道切,我实在无法向你描述那个场景,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敢回想。
它只是一棵树,又不只是一棵树。
时间在它身旁走过,鸟儿飞来又离去,一代又一代人的走过与离去,它忍受着世间所有的离别,依旧在风里雨里坚守等待,用最浩瀚的宽容包容一切曾经的离弃。
它是一棵树啊,所有的树都不该被轻易地遗忘。哪一天,你走过它的时候不要太匆忙,你也许会愿意停下来,听一听风里的呼唤...
不过小心了,树上也许有虫子愿意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