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索宏观经济方面,有一些方法,归纳一下,大体是:第一是客体的极限:就是我们可以解决问题的极限,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都是有极限的,你不可能突破极限,就是说客观原理你无法突破。第二是边界,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工具是有边界的,边界没有突破前,现有的工具和方法就不可能解决你面临的问题。第三是转折,当工具和方法到达边际时,就必然会发生转折。第四是趋势,转折之后,趋势就会改变。第五是要在比较高的级别观察分析和判断低级别的变量,第六是要找到等价,等价才能分清级别。
一、极限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物理的世界,是物理的世界,就都是有极限的,包括经济活动本身,一样是有极限的。极限的理念对企业的工程师来说,根本不属于必须强调的工作理念。今天,稍微有一点经验的工程师都知道,任何产品的性能都有一个物理上无法突破的极限,拿工程来说,水泥有很强的刚性,水泥不加钢筋,就不可能盖高楼;而钢筋水泥虽然有了柔性一样也有极限,基本上住宅楼27-30层的高度,就是钢筋水泥的极限, 22-26的写字楼层就是钢筋水泥结构的极限了;再高一些的大楼,就必须用钢结构了。现在的钢结构写字楼可以盖到100多层,但是就是钢铁也有一个柔性导致的疲劳极限,超过这个疲劳极限,钢也会断裂。
这些极限并不需要等到工程上接近它的那一天到来时才知道,而是早就可以通过已有的逻辑理论直接给出。比如,你不可能制造出来一台热机功效大于1的热动力机械。这看上去是一件悲催的事情,工业生产中,一大群人在努力改进产品性能时,总工程师来了,他突然宣布了这个产品的极限。但是,这其实是企业的福气,因为企业不必为不可能的事情浪费资源了。相反,只有缺乏极限思维的人才会想,“随着我对程序的改进,我的算法交易可以抓住任何市场的行情或抓住任何周期的行情”,那么这种程序化就变成了印钞机。
推翻这个世界上的极限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到今天为止,除了宗教或者某种美好的高大上理想,还没有发生过,因为绝对的理想可以有,但是客观世界还没有,按照绝对理想去工作,就要颠覆整个科学世界。
除了物理世界的极限,还有逻辑上的极限,推翻它,也是完全不可能的。比如说,你不可能在平面上画出一个三角形,让它的三个角之和大于180度。
二、边际
我们解决现时问题的方法是有边际的,所以对绝大多数问题而言,可以用方法解决的问题是很少的,而有方法能解决的问题,在可以解决的问题中是很少的,而能够用可控的方法解决的问题,一样是很少的,正如上面的同心圆。解决解决问题也是这个同心圆。比如经济危机就是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不一定是你控制的方法能够解决的问题。
历史上,解决经济问题的方法有两类,一类是生产技术的发展提高了生产的效率,但是结果是带来通缩,还有一类是制度设计解决经济发展问题。比如说蒸汽机发展到工业革命,是因为它等到了金融市场的制度性革命,等到了股份制公司制度出现、公司的股票可以买卖流通、债务变为了债券并有了流通的制度,苏格兰式银行的发展,带动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十八世纪末的时候,股份制公司在英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交通、保险、矿业这些行业的股份制公司飞速增长,融资额度在几十年里增长了60多倍,然后资产规模也迅速扩大。在股份制公司井喷的同时,这些领域的技术革新和规模生产也呈现出井喷的局面,然后第一次工业革命就在英国完成了。工业革命依赖于技术创新,而技术创新的落地需要规模生产和风险分担,如果缺乏大规模的长期资金,我们人类很难从作坊时代走向工业化时代,这就是所谓的工业革命不得不等候一场经济制度的革命;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股份制使得大规模的筹资成为可能,是工业革命的催化剂;股份制在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以演化的眼光看增长,归根结底,经济增长是技术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互作用驱动的。
三、转折
当技术和制度要素调整后,转折就会发生,英国工业革命是这样、美国的经济增长也是这样。上世纪八十年代,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为什么要说是第一,因为还有第二,第二就是制度变革,就是转变经济制度,把消费品的下游生产计划放开,按照价格进行资源的配置,这样技术、制度都发生了改变,转折就出现了。
转折带来了在要素价格上、资源价格上、人力流动上,都成为了活资源,乡镇企业、个体企业就都收获了资源红利。合资经营收获了外部经济红利,加入WTO扩大了对全球红利的收获。经济发展由生产技术和经济制度共通驱动。互联网商业模式的复制,带来的既不是制度进步、也不是生产技术的革命。商业应用模式的创新,不会带来生产技术的革命。
四、趋势
趋势是我们对整体宏观经济走势的发现。研究宏观经济要分清全局和局部。人做事情时,限于自己的认知,通常得到的是局部碎片化的数据,仅就局部数据研判就会失去对全局转折的研判。做宏观的研判,常常需要跳出问题本身。这就如同你看蚂蚁的爬行轨迹时,不能跟在它的后面,而要从它的上方看。所谓要高出一个层级看问题,象丘吉尔说的“想知道未来如何,要看你对历史知道的有多远。” 不是跟在蚂蚁后面来观察一件事情发展的规律,而是观察到极限后,在前面等着数据,然后就在极限里、用有边际的方法、寻找答案吧。
五、等价
很多时候,一个房地产的数据问题与银行存款问题,不是等价的,但是,换了一个环境,他就是等价的。比如说,存款的增长放缓到临界点了,原来与房地产等价的地方财政问题就跌价了,而银行存款【负债】问题就与房地产等价了,而你按照原来的等价,判断房地产还具有投资价值,还应该贷款买房,那么就错了,房地产已经与银行体系的负债等价了,之前等价关系就不是这样的。等价是交易的本质,儿童大约四岁时,就具备了等价关系的判断,然后,他会跟大人讲条件询价,然后完成交易。政治与经济本来是等价的关系,但是有些特殊的国家制度中,构建国家功能性与构建国家目的性发生了冲突后,这个等价就不存在了,其中一个价格上涨后,另一个低价的就必须服从高价的。
这是一个二叉树等价,同价值的要素,才能构成等价问题的变量。不等价的,不受影响。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大清签署了《南京条约》,大清之所以签署条约,是因为大清认为,开放贸易与大清的政治统治地位是不等价的,贸易开放不会影响统治的基础。但是《南京条约》要准许大英的商人和往来侨民到广州居住,与大清臣民自由通商,这个自由通商、混合居住在大清看来就与政治发生了等价,这个就不能履约。原来不等价的商约变成了等价的政治对抗,于是发生了第二次的鸦片战争。之后,上海道台发明了特区——租借,将这个商约的加价要素用租借处理掉,大清履行《南京条约》又回到了不等价,结果就发生了晚清的再次龙兴。
宏观经济上,等价原则,是政策的定向原则,不能判断等价,就不能判断政策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