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认知

我来自农民家庭,是个根正苗红的低产阶级。我们家里一共有8亩地,各亩地之间离得很远,一年里明明在地里很忙很辛苦,可效率很低,看似忙碌,却不出收成。到年底打出些庄稼,除了自己留些吃,多余的卖掉,也卖不了多少钱。

我从小书就念得很好,语言文艺类和同村同校的娃娃比,一直冒尖,学习成绩也一直排在年级前面。我上小学时,每年交学费的时候,爸爸就带着我去借钱。那时候虽然小,但是自尊心很强,到了亲戚邻居家借钱,我连头都不敢抬,觉得很丢人。

小学毕业,爸爸把我转到县城去,希望我好好学习,将来有个好前程。初中时,我遇到了很棒的语文老师,在她的指导下,我爱上了写作文,背古诗。我上初中时才接触英语,虽然我的英语启蒙老师挺误人子弟,但我却深深爱上了学英语(骨子里喜欢),数理化相对弱一些,好在我肯吃苦,总体也保持着相对较好的成绩。

初一下学期,音乐老师邀请我加入校乐队,不交费。我当时心里乐坏了,但思考后还是拒绝了老师的邀请。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格。彼时校乐队的孩子说着流利的普通话,置办的演出行头又新又亮,而我却因为家庭环境深深自卑,还没有接触这个光鲜亮丽的集体,就在内心里断定自己无法融入。于是,我和这次机会失之交臂。

剩下的两年时间里,校乐队在学校各项活动中独领风骚。那些乐队里的孩子们神采奕奕,意气奋发。而我,只能在人群里默默关注,有时在内心里酸酸吐槽:这个优秀的集体,也给过我机会。

出于内心的自卑,我总是既想接触优秀的人,又学不会融入优秀的集体。

高中时,我被分到了一个“尖子班”,这个班里人才济济,他们不光成绩好,还家庭好,很多是我们县城里“中产阶级”的孩子。在这个班里,不论我怎么努力,成绩最多在中游偏上游荡,再不肯往前一点。原本在语文和英文上有优势的我,优势也不明显了。这使得内心本就敏感的我,更加自卑。我牺牲了语文和英文的时间,专啃数理化,直到高考,这三门课程也是一片狼藉。

我很善于隐藏的,我总能以外表的咋呼,隐藏内心的自卑。

因为接触面窄,眼界狭隘,我对未来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小学到高中唯一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至于为什么要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后自己要做什么我没有明确的规划。我高中时期,用我那单薄的知识和浅陋的见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一直一团浆糊,毫无头绪。

高考成绩不高,刚上二本线。我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来适应大学的宿舍和班级环境。我是那种既爱表现自己,又不知如何与大家持续相处的人。其实就是又自负又自卑,说到底是因为穷。将近一年时间,我和舍友的磨合才算结束,也在宿舍和班级里交了几个真正意义上的知心朋友。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和学习圈。

但是,因为读书少,我内心的见识还是很短浅。上大学时,我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一方面想锻炼自己的“能力”(社团活动就兴这句话),一方面对自身的条件又很自卑。我不知道该如何调动群体的热情和动力,只会一个人暗暗使劲。但我的认知力那么局限,一个人的上进路又能走多远?

我从大二开始做家教,直到研究生期间,都在做英文辅导老师。我的发音、语法、词汇都很扎实,再加上自己本身很喜欢,从没有停止过英语学习,因此一旦代课后,我就没缺过生源,总有家长和同学给我介绍新的学生。但是,我的个人认知便局限于带个小家教、不缺生活费,自给自足,便沾沾自喜了。

曾经代课的时候也考虑过扩大规模,多招些学生,认认真真把这件事情做大做好。但也是仅限于考虑过,并没有付诸行动。我一贯的思维是,赚点钱就赶紧存起来。不知道花钱投资自己,不知道只有投资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一切需要涉及钱的活动,我都悉悉索索,畏首畏尾,退避三舍。这习惯导致我错过很多机会,当然也失去了进步的砝码。

工作以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为了自己的目标,投入一部分钱,持续地投入精力,以后才有可能收获更大的成果。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开始践行。

如今流行一个说法,阶层已经固化。就是说低产阶级很难爬到中产阶级,而中产阶级也很难达到高产的层次。

看完后很震撼,但是我不信。

我是非常典型的低产阶级。低产阶级的人,最常见的认知就是先寻求稳定,因为被从小内心的无依靠感和漂泊感吓怕了。所以长大后,只要能稳定下来,即便每月只靠月底发来的几两银子,紧巴巴度日,也依旧认为,至少每月有个“麦子黄”而不敢轻易放弃现有的工作。说到底,因为穷,因为穷而没底气,因为穷,而抓住一根稻草就再舍不得放下,并为此耗尽一生。

我们能想到,唯一摆脱贫穷的方法就是,在公司里,兢兢业业地做事,卯着劲求个上进,找机会升职加薪,使劲努力往中产阶级蹦蹦。

但更多的人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还没有行动就担心失败。最后败在自己的患得患失里。就像我的曾经。

反正作为穷人,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与其畏手畏脚地担心,还不如火力全开地冲一冲,与其看着别人站在你的目标里,还不如收起你的自怜专心致志走好自己的路。

扔掉“患得患失”

拔掉“输不起”

剔掉“没底气”

现在行动,不晚。

今天的文章,写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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