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们错了

今天的公开课人很多,能容纳八百人的会场座无虚席,来自全省各地的初三教师都想来听听丁老师怎么上作文课。山西的中考改革已经把整整一份试卷改得几乎全是作文了,大考在即,谁也不敢怠慢,抱着“求真经”的心希望能够在最后的这段时间上好作文课。

丁老师今天讲的是怎么把几件事整合在一起突出一个中心,孩子们事先已经用去年的作文题“ 一直都在”写好一篇文章了,今天的任务是讨论、交流和修改。

初三的孩子个头都挺高,穿上校服齐刷刷地问候老师的时候精神百倍,会场似乎也跟着年轻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孩子们相当放得开,讨论素材的时候侃侃而谈,遇到不同意见也不会轻易妥协,有了分歧也能够用心倾听别人的观点,这种“和而不同”的氛围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心里暗暗佩服孩子们的可塑性真强。你给他一点阳光,他们就会还你整个春天。

交流完大家的写作素材,丁老师让孩子们倾听一位同学的范文,题目是“感动,一直都在”,文章写的是他们班的历史冯老师,女孩儿善于捕捉细节,语言也很优美,表达很有技巧。漂亮的文章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在场的孩子们。听完女孩儿朗读,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这时候,丁老师发现坐在第一排的另外一位同学掉眼泪了,就赶紧叫她起来询问原因。这个女儿讲了她和冯老师的一件小事,说初二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历史成绩下降了,自己特别着急,就发狠用功,学得很辛苦,考得却依然不理想。这时候历史老师当着全班说:“你最近很努力,期末考试一定能让九十分!”。

孩子不信,反问一句:“真的?”

老师笃定,坚持一句:“真的!”

别人不服气,追问一句:“老师,要是她考不了九十分咋办?”

老师更不服气,回答一句:“如果她考不了九十分,我就不姓冯!”

讲故事的女孩儿到最后时已经几度哽咽,说完便泣不成声。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偌大的会场里飘出好几处刺耳的笑声。

我坐的位置虽然很靠前,但是也只能看到女孩儿的背影,她无声地抖动着。笑声飘出来的时候,我本能的反应就是想去捂住女孩儿的耳朵。而后我又自欺欺人说,她一定听不见吧?她一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吧?别的孩子也不会听见的吧?

可我骗不了自己。女孩儿一定听见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在她情不自已的时候,在她用全部的力气当着八百人袒露心扉的时候,在她哭着表达对一位老师感恩的时候,我的这些同行们,我的这些老师们,发出吃吃的笑声!

是我们觉得女孩儿太天真了吗?可女孩儿的天真成了她最大的动力。

是我们觉得老师太能忽悠了吗?可师长的一言日后给了女孩儿莫大的温暖。

我总说在薄情的世界里温情地活着,可是此刻薄情将我努力筑起的温情瞬间击溃。我无话可说,我无法补救,只能对讲堂里那些孩子们说:对不起,我们错了!你们如花的年纪,不该听到这样无心却凉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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