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睡着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聒噪,不知是什么声音,肯定不是人的声音,因为声音特别近,不可能有人爬二层窗户叫吧。也不像是鸽子的声音,因为之前有鸽子光临过,它是拍着翅膀咕咕咕叫着进来的。这个似乎也是拍着翅膀但是声音比鸽子尖且刺耳。这让我着实纳闷儿了,心想就是一个飞娥吧,一会儿就飞走了。于是我没怎么理会它,可不一会儿又开始叫了而且比之前更大声,一会儿又歇了,如此往复了几次。一阵燥热袭来,睡意全无,我打算会会这东西。就拿着手机手电筒走到窗户边一看,原来是一个硕大的知了,之所以说硕大,是因为它比我印象中都大只,想来首都的知了也比地方的特别啊。
看到它的第一反应是有些害怕,因为我光屁股睡觉呢(没办法谁特么让天儿这么热,电费一块五呢),我的裸体就这么第一次被一个非人类的生物给觑见了。后来一想我一单身狗还怕这个?干脆一巴掌拍死得了。可是这不是杀生么,况且我单身那么久了,朋友几乎都断绝了联系,好不容易有一小动物深夜拜访还被我拒之窗外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反正睡不着了,又这么百无聊赖,干脆找它聊聊得了,知了知了估计什么都懂没准开导下我呢?本来想放它进来请它吃着西瓜(西瓜皮还没扔,够它吃了)吹着电扇聊会儿(这可是享受我这里最高级待遇了)又怕它吃多了耍起西瓜疯(毕竟苍蝇就这么干过,后来被我用药蚊香给药死的,受不了别人聒噪,真是大快人心啊)来。
于是我坐在马桶上,它在纱窗外面,我一直聊,它偶尔答应下。好久没有人这么陪着我深夜聊天了,于是越聊越兴起,我先是讲了几个段子吐槽了首都的环境,公司的麻烦,互联网界得斗争,似乎在炫耀我的博学。时不时还夸在首都的它比地方的知了气质不一样,温和富有同情心,不像其他的知了只知道在树上聒噪,它似乎是有故事的人,我说我叫你知兄吧,它似乎也欣然答应了。
后来我就开始聊我自己,我总是爱拿我的感情史聊天,因为这样才会显示出我的深情和专一,而实际上我就是一个没有真实感情经历,没有谈过恋爱的傻瓜。没办法,人总是爱夸大自己来掩饰内心的自卑。我讲我和一个女生曾经书信来往了四年,送过礼物,表达过爱慕之情,虽然我当时那么的迷恋她,我想展示我最好的才华给他,我争做班级第一,我为她买英语听力磁带,希望他和我一起考上县一中,可是后来她还是选择了次的学校,我却没有勇气也过去,因为一中是全县的荣耀。到最后人家都结婚了,新郎肯定不是我啊,我不悲伤,因为我似乎没有付出全力。我只是怀念写信的日子,而且似乎很爱说写信的事情,因为毕竟现在没人写信了反而会显得自己当年的坚持。
我又讲我喜欢的女神,说是一见钟情那样的,虽然只是我一厢情愿。我至今忘不掉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觉得她似乎有股仙气,特殊的气质。后来社团活动我们在同一部里面,选干会后我们互相加了QQ,就那样在山寨机流行的夜晚我养成了熬夜的习惯,她似乎特别聪明,每此聊天都从来不显得那么尴尬。我们后来成了好朋友,她从来都是叫我的网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改过网名,我说这是她专属的名字,终身难忘。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追求她,我总觉得追的话,她就走下神坛了,那也就不是最初我见她的样子了。
我讲我最用情追的那个女孩的故事。我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上她的,第一次见面是朋友引荐,那时感觉她特别优秀,皮肤算是很白的那种给我的感觉是知性美吧,我们一起去看过天安门升国旗,花了一晚上时间,夜里聊电影聊得很起劲。知道她比我大整整四个月,像很贴心的姐姐。毕业后我们工作的地方相距很近,经常一起吃饭,还记得工大附近的米线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她请的客。她找我帮忙搬家,又请我吃了顿大餐。我知道她工资比我高一直没有自信去追她,总想应该有个完美的时刻向她表白。那个雨夜我借刘哥的雨伞去给他送去,不知道她是否感动了。我师傅主厨让我把她请过来一起吃饭,吃完饭去小区公园溜达,后来去看电影《北京遇上西雅图》,去逛夜市。还有那个最最难忘的夜晚,她迟到错过了回廊坊的火车,我们重新买凌晨的车回去,于是我们在深夜聊了很久,我知道她没有对象,但是有人追求她因为没有坚持下去不了了之,我知道她喜欢的男生是怎么样子的,她爱听的音乐,喜欢的明星。噢,说到明星啊,想起来那次失败的表白了,黑暗的521是在看完他偶像演的《中国合伙人》,后来还是散伙了,我好痛,我哭着跟女神(是我当时的感情专家,一直在鼓励我)打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被拒绝,第二天上班还是忍不住哭,迷迷糊糊干完活竟然迷路了。我并没恨她,我甚至有些感谢她,因为那毕竟是我离恋爱最近的时光,是美好的时光。
最后我讲我的黑暗相亲史,遇到的各种奇葩,在父母和亲戚之间做的各种妥协与抗拒,我试图在我的理想和现实寻求一种平衡。我讲我的父母如何的殷勤的去张罗每一次相亲,给村媒充的每一次话费和每一次希望变成失落后的劝解,父母总说看不上咱们还看不上他们呢,然后又投入热情的张罗。我讲我感觉到父亲态度的变化,由理解我任我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后来不断的暗示我要抓紧了,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的权衡,我只记得我每一次的违背父意。我讲我每一次喝酒后的痛哭,不知道是软弱还是委屈,我想大多数是软弱吧。我讲最近一次对感情和现实的理解,我三观的毁灭殆尽和彻底的颠覆。我自认为的好兄弟对我的教育和批评,还真特么的刺激和深刻。我感慨到,中国是不是病了,任何被人们认为是珍贵的东西都能够被复制,被滥用,以至于珍贵不再珍贵,稀有不再稀有。连我最看中的情谊也就在那天晚上终结了,原因只是我认为的原则性问题也变得那么廉价,轻薄和无耻。你觉得该珍惜的东西,别人只当是一块儿备用电池,充电宝都算不上。廉价因为一个女人,两年的兄弟情义就那么的掰了。我心痛,我恶心,于是我流泪,我干呕,之后是无尽的鼻塞和干咳,就好像鼻子和嘴同时吃到了碳酸铵。
第二天我发现竟然有双眼皮了,肿的那么的帅气潇洒。
我讲了那么多,后来知了不叫了,就连外面树上其他的知了也不叫了,我大声问窗边的知兄,你都听见了么?它没有回应,似乎像是死了,我觉得这么个唯一愿听我倾诉的人(虽然是知了,但俨然是兄弟啊)就这么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得其所啊,但是总觉得很愧疚,毕竟听了我那么多牢骚最后死了,他会不会不瞑目啊?
伤心之余,我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即将燃尽的蚊香,那是我为了杀死蚊子特意买的毒性强的蚊香,我恍然大悟,原来它是我杀死的,并不是他故意要来拜访我的,可能是被蚊香毒死的,最后的几声挣扎似乎是在向我求救,我却没有发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他听完我的诉说没有,或许他最后还咒骂我这个傻逼了吧。
好心痛啊,我竟然杀死了最了解我的人。但是最后我还是拿拖鞋补了一刀,first blood!又把它的尸体给拨到了楼下,本来想遗像的,万一被人发现惹来复仇咋办?我讨厌那些不认真听别人说话的人,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就这样我杀死了最了解我的人。似乎可以做着美梦睡觉了!
2015年7月27日 再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