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在有一篇文章中说自己做了媒体工作。就有读者来找我,拿了很多她帮各路甲方写的作品给我看,其中还不乏一些名家作品。
但小姑娘似乎不太满意现在的生活,自顾自地感叹着:“每次都被他们胡乱删改,破坏了原貌!”
我心中感慨着,真巧啊,就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其实也不完全是,光看作品来说,她的起点比我高多了。
学生时代,我也在帮一些小广告公司写软文。我的本专业与此风马牛不相及,加之内心里有一些自恃清高的抵触情绪,做起来颇为吃力,能得到些小公司的青睐已是幸事。
医学院的大二课程是横跨一整天的。从早上八点半开始上课,加上晚上的选修,一直要到九点为止。我前天晚上接了加急的单子,反复改了几稿。又趁着中午别人在吃饭午休的时间,在图书馆里给甲方传了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遍修改的稿件。
等了半响,对方没有回复,我想,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通过甲方这一关。
晚上九点最后一节课结束,正当我考虑着是要买个山东杂粮煎饼还是撸几个烤串做夜宵时,突然就收到了甲方的短信。
短信内容我已经忘了,总之,大意就是“呵呵,重做”。
说得轻巧快活,似乎重做的难度就像孙猴子的七十二变,拔根汗毛就能“嚯”地变个形象。
那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心中的委屈一窝蜂地涌上来:你们这些该死的甲方,亵渎我的文采,玷污我的作品,否定我的劳动,一句毫无方向的“改改改”,就延长了我的工作时间。
几易其稿,我觉得我的文案已经完美得无可挑剔。无论从人文关怀,还是从细节描写,我自认再没有更好。
我甚至想要立即和甲方激辩一场,拿着我的方案和最终案做对比,争个你死我活。
二十多岁的思维里,有多少当下认识不到的局限性。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文案确实不够出色。可能在我所熟知的特定人群里广受欢迎,却不够有征服各个阶层人群的魄力。
那一夜的挑灯夜战很难熬,但不可否认的是,涉世未深的我,就是在别人挑挑拣拣的苛刻目光中成长起来,并逐渐学会去判断作品的好坏。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氛围宽松的传统纸媒。等我通过层层面试,终于挤破头进了单位,却发现毫无意义的例会成为了家常便饭。
刚出校门的我一度不能理解,领导们为什么总是不能提纲挈领、简明扼要地表达他的观点,非要绕一大弯子再折回来。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弃了大好春光,赐我无数个昏昏欲睡的下午。
一日,又是例会。
那时的我和所有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特别容易陷入一个纸上谈兵的误区。虽然没有实践,但是深度思考过,便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默认这是可行的。
早在这份工作之前,我就涉猎了不少媒体工作,感觉自己颇有经验。
正好当天谈到的问题,是我曾经深度思考过的。我便洋洋洒洒发表了一通言论,最后发言陈词:我在北京的媒体朋友是这样这样做的,他们去年获得了这样这样的好成绩,我们应该这样做,这样才有效果。
我提出了与主流观念大相径庭的点子,还迅速地进行了自我佐证,驳斥了在场的所有人,“顺利”地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在嘴上吃了大亏。要是有台时光机能够倒回当时,我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掌掴自己。
之后的例会上,沉默的时候领导都冷不防来一句“来来来,我们听听新来的小林有什么意见”,让我恨不得一下子往地缝里钻。
因此我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在办公室关系上。不仅如此,我也发现,自己的“见识”若是没有前辈们的“经验”打底,其实是非常容易误判的。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们永远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那个。
我们看不起老板的思想老派,嫌弃他们连O2O、B2C都不懂,却夸夸其谈着要用互联网思维做运营;
我们嫌弃他们连一次简单的线下活动都组织不出,却在空谈什么社群经济;
他们不懂年轻人的新词儿,就像春晚上永远有几个钉子户一般,说着已经过时的老梗当笑话,却自以为新潮好笑;
他们看不懂豆瓣top100的影片,不懂“布莱顿学派”“德国表现主义”和“库里肖夫效应”,却妄图评价我们文思斐然的影评——“小王啊,你这个文章差点火候啊!”
以他们的浅薄、无知、过时,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那时的我们不明白,上司之所以成为上司,不是因为他们什么都能做,正是因为他们什么也不做。
你还欠着他二三十年的盐,就算他在这三十年每走一步都摔一跤,跌出的坑都比你埋进去来得深。
二十到二十五岁,无论你有多强的事业心,这都不是一个适合去抢夺发言权的年龄。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人会在这个阶段就放心地把发言权归于你。
成长的关键阶段,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对抗中。与上级的对抗和抢夺发言权,只会让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下风向。
二十多岁初入职场的你,要努力去争取的是能力,而不是发言权。
但我并不是让你成为一个附和谄媚的傀儡,在世故圆滑里抛弃自己的理想。
永远要记得你二十岁的妥协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趋利避害,而是为了蓄力,待有朝一日,获得实力相匹配的发言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你会从“发言权”的绝对外围攻破防线。届时你将获得“发言权争夺战”的入场券。而最可怕的是,等到你有机会拥有发言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去争夺它。
二十多岁,需要兼收并蓄的耳朵,更需要实干家的双手。等待一场恰好时机的厚积薄发,你心有万家灯火,才有机会做一盏最亮的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