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
总有一天我会远走高飞
我不想总留在一个地方
也不想有人跟随
――崔健《假行僧》
夜凉如水,金黄色的月光倾泄下来,蜈蚣岭上的草木熠熠生辉,裸露的石头上闪着青光。
我强颜欢笑,陪着那个害死我父母兄嫂的道人把酒言欢。
他脸上那道从嘴角一直歪歪扭扭连到眉毛的伤疤像是一条令人作呕的蜈蚣,在月光下更加显得狰狞恐怖。
他嘶哑着嗓子叫我坐到他的腿上,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盛满酒的琥珀色的杯子送到他的口中。
忽然他用他那如鹰爪一样的手在我裸露出来一截的洁白的手臂上来回抚摸,哈哈大笑,声音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鸭在打鸣。
我不争气的胸部在他的狞笑声中上下颤抖,从而勾起了他更进一步的侵袭欲望。
我一直在对自己到现在还在苟且偷生而充满愧疚和自责,我早就应该自尽从而保全自己的名节。
可是,我见识过他的手段,如果让他察觉我有这种意图的话他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每想到这儿我都会不寒而栗。
这样的日子如同寒冰地狱一般让我绝望。
突然,草屋的木门像是被石头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道人立刻停下手脚,给旁边站立伺候的小道童使了一个眼色:查看一下。
小道童名唤李小二,也是贼道从岭下村里强掳来的,倒是机灵,跟了这个贼道人几十天后,却也学得奸诈油滑。
他边开门边大咧咧道:“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大呼小叫的敲打门户,活的不耐……”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脑袋已经滚到地下,脖颈上的血“嘭”的一下喷出老高。
我惊呆了,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脸。
贼道人把我推到在地,从墙上抽出那两把杀死我亲人的双剑,托地跳将出去,喊到:“谁敢杀我童儿?”
他的动作熟练而迅捷,我哀伤的想:一会地下又会多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听外面那人大笑道:“刚好刚好,我恰好也有两口刀。”
他的声音干净洪亮而富有磁性。
我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偷眼观瞧。
一个身形伟岸的头陀擎着两口雪花银似的戒刀和那个贼道人打在一起。
他额头上的界箍发出金灿灿的光环,颈上悬挂的一串珠子随着他飘逸的身形步法来回抖动。
我以前在村庄的时候,也见识过一些习武的人,但是直到我见识了那个贼道人的手段,我才知道什么才叫武功。
可是现在,这个人的所有招式,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我差点喊出个“好”字来。
后来,他们越打越快,只见几道白光互相交织缠绕,我的眼睛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我使劲揉揉眼睛向外观瞧,那个贼道人已经躺在了地下,身首异处。
那个头陀喊到:“里面那个婆娘出来,我不杀你,只问你个缘故。”
我年芳二十,虽身子已被这个贼道糟蹋,但是姿色还算上乘。
他叫我“婆娘”,我心里一阵酸楚,但是还是立刻走了出去。
他问我,我都以实相告。
借着月光,我偷偷仔细看了他的相貌,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像是一尊天神下到凡间。
我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直到最后他说让我收拾金银快走要烧掉草庵时,我才回过神来。
我想多留他一会,说:“师父,你要吃酒肉吗?”
他道:“若有,就拿出来吧。”
我说:“请师父去里面吃吧。”
他大笑道:“怕你暗算不是好汉。”
我又急又伤心,说:“我有几颗头敢暗算好汉。”
我只不过想多留他一会,我知道,我这种残花败柳配不上他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看着他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样子我的心差点都融化了,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下来。
我知道,吃完这顿酒饭我们就永远的分别了,从此再也不会见面。
果然,吃完以后他就催促我收拾金银上路,我想给他一些,他不要,只要我快走,快走。
我走出一段路转身站定,在暗影处看着他。
熊熊的火焰已经升腾,他的背影逾显高大寂寥。
等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现在我都没再遇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