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在选导师时,一门心思的要做李老师的学生。有友建议我:彭老师也是非常棒的老师,且在学问方式,性情上,我应该会更契合些,这是我首次听到彭老师。
接下来的日子,经常听友谈起彭老师:他的才情,他的博学,他的深邃……我虽只是聆听,但也留起了意,在一些会议场所见彭老师,远远的打量:略显苍白的脸,单薄的身体,难道这里住着有趣的灵魂?
直到因李老师参加彭老师主持的终南山学术会议,听到彭老师会末的总结性自由谈:率性、真实、深厚的学术功底、大自由的境界……欣赏崇拜之情充溢着每一个细胞,心中呐喊:要拜访彭老师才好。友说,彭老师的时间很宝贵,也极其不好约。幸运的是,我约到了彭老师的时间,虽仅一小时。
携友同行,一是为了壮胆,二还是为了壮胆。
按约定的时间,进了一扇门复进一扇门,我们提前来到彭老师的居所门前,8栋东南角5层某室。诚惶诚恐间,有程门立雪意:将冬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又整理,毕恭毕敬侯准点,遂与彭老师电话。
话音未落,彭老师已从楼道深处走来,着有温度的棉质T,咖灰色,与灰色裤子,深灰色布鞋成一色系,头发发白,皮肤白皙。彭老师拉开大铁门,轻盈洒脱笃定转身之姿,说:进来。现在回想,家与走廊成一体,分不清是家还是走廊。我们随后跟随进入,在换鞋与不换鞋踟躇之际,彭老师说直接进来不用换鞋。
一色儿的白,整个空间书占了主流,与书为伍本是常态,我到底还是倒抽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棉衣来不及脱下,就开始打量彭老师的书:一堵墙两堵墙三堵墙,从地板直达天花板,最最不同的是,每一层书不但分门别类,而且按书籍的颜色来排列,纤尘不染;东南墙上挂着一幅硕大的蓝白黑富士山油画;客厅的中央有一大案几,铺着书画粘,有颜料墨汁的痕迹;连着阳台的是两扇玻璃门,毛玻璃。
脱下棉衣放好,看了墙上的时钟:3点4分。彭老师坐在案几的西面,在其授意下,友与我坐在案几的东面,拉开了聊天的序幕。
杂家
生:“彭老师,您还读《金枝玉叶》、《百年孤独》?”
师:“读,这书架上的书我都读了,有的我读了好多遍”
生:“还有《茶经》?”
师:“有,三个版本。”
生:“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茶,彭老师喝茶?”
师:“不喝,只在茶经中喝。”
生:“有这一堵又一堵的书,彭老师神游物游走游又卧游吧?”
彭老师大笑:“已许久不出远门,深圳有8年了,北京至少5年上海也有7年,国外我更不去。看,那扇连着阳台的玻璃门,还有阳台的窗户,我都用毛玻璃的。窗户、门一关,外面的杂乱纷扰全在外,心眼儿干净。”
彭老师低头嘴角上扬有孩童的顽皮态。
友:“彭老师,上次终南山文化会议中提到终南山风水学,这住楼层也有讲究吗?那几层宜住?美院的风水不错吧?”
师:“以20层为参照物,一到四层都不能住,尤其第三层,阴气的集居层,五层六层选,九层、十一、十三………都不能选,看20层的楼房,能住的没几层。”
师:“西安最好的风水,嗯,丈八路那里有一片小高层不错,我相中那里一个90平的房子,我这穷人才买得起啊。跑了几趟,最后要订的时候,友人说那个地儿是富豪养小三的,地儿偏僻隐秘。也就是,我每次进去,发现里面行走的都是美女,上下电梯之间大比例的带着怨气,这我可不住。”彭老师笑。
生:“彭老师也喜欢美女吗?在彭老师这里什么样的算美女?”
师;“喜欢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彭老师又露出无邪的样子,“模样周正身材匀称都可算美女。现在满大街的叫女性为美女,也是良德。一五大三粗的妇人,你喊她美女,她可能自我愣上三两秒“是在叫我吗?”确定后开心,美好的东西会让人愉悦嘛。”
色调
彭老师对中国的色系很有研究,并专著《中华五色》。
生:“青、赤、黄、白、黑,青排在首位,有讲究吗?”
师:“有啊,中国对颜色的定位、五行、方位等等方方面面都有密切关系。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如此循环往复,又中原为土,西方为金,北方为水,东方为木,南方为火。这中间好玩的特别多,朝代更替国家运势与此有关……”
友:永乐宫地板用大面积的红是不是与这个有关?是怎么体现的呢?
师:这个永乐宫建在唐代,大面积用红,与国色有关……
彭老师娓娓道来,友与我听得频频点头。
彭老师起身,取回一本书:除了我在《中华五色》中写过,《道葬》中亦有讲,这三十六卷本,谁要是做了坏事儿,不用送去监狱,就让读《道葬》,绝对是苦不堪言……
彭老师“坏坏的”笑起来。
师:“五色包括你们这些年轻姑娘的美容都可以从中受益……”
生这才发现彭老师没长老年斑:“呀,彭老师,你的手比你的脸还白皙。”
彭老师再次不自主的呈现孩童的样子:“是吧,也长了一两颗老年斑,我要是睡眠再好点儿,皮肤会更好。空气好时,我会隔着毛玻璃在阳台上晒2-3分钟太阳,除此,我都不见阳光。”
我回头看见墙上那幅富士山,蓝黑调。
生:“老师,这幅画也有讲究吗?”
师:“有,东南角,木火,用蓝黑平行五行。”
生:“彭老师还是白天休息,晚上工作吗?”
师:“几十年如一日啰,我电话极少,白天关机休息,晚上开机工作,大伙儿肯定找不到我(顽童的样子),早饭在中午1点,午饭下午5点,晚饭夜晚11点,凌晨5点入睡。大块大块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抢时间
生:“彭老师,感觉您特别像孩子,尤其笑起来顽皮起来时当嘴角翘起来时,一个知识渊博的孩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赤子吧,好喜欢这样的彭老师。”
彭老师又露出那种无邪的天真的神情来:“很多时候,与你们年轻人相处聊天,发现好多年轻人已经老了,思维凝滞,老气横秋,我没感觉我有多老。但一照镜子,天啊,这分明就是一个老鬼嘛!”
友与我哈哈大笑起来,彭老师也大笑起来。
生:“彭老师,您的知识结构人生阅历到了这么圆融的阶段,是不是会时常感觉到天地朗晴,大自由的状态?”
师:“这个只能说相对自由,知识结构已为我用,已内化成自身一部分,成体系成章节,散落的枝叶也能很快定位其位置,就像树,已成树。你们这些年轻学者,还处在知识碎片化阶段,博览旁证是需要的。自己的事儿能自己做主,不再受外界的左右。单位有教职工六百多,认识的有100左右能叫出名字的也就四十左右。”
“可以决定自己的社交情况,我的时间不多了,惜时惜命的紧,《中国美术史》我需要重订写,《中华五色》需增补……还要写一本社会批判小说 我已经准备十几二十年,听高官听大地产商听夜总会老总讲的故事,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到时候出来,会有很多不为常人所知的内幕……”
生:“是不是与鲁迅先生的国民批判有相似?”
彭老师沉思了片刻:“不相似,鲁迅先生的是国民性的,我这将是社会性的,我要用我的时间留给大家一点儿我看到的东西,我的时间不多了,怕死……”
再抬眼看时间,已5:00,故事还没讲完,聊天还无结束的迹象,心中即使有再多的欢喜,再占用彭老师的时间也觉不合宜。
我与友对视,与彭老师告别。
彭老师一看时间,说:“好,你们走吧。对了,你俩来,找我何事儿?”
生笑:“彭老师,我来,是想听彭老师的故事的,她陪我来,一同听彭老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