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几位姐姐相处了几天,随即挥手道别踏上归途。
跟她们是初次相识,此番同行只因张姐姐。她们是她同寝室的同学,而我是陪她值夜班的「女同学」,说起来都是「同寝」之缘。
几位姐姐都是上海土著,难免有些上海人的习性,然而都还简单直爽,短暂的相处很是愉快。等到分开了几天,张姐姐发来消息,说上海的姐姐念叨我,「我想那个小朋友了」。
我当然不是什么小朋友,只不过她们年长照顾我,我也就腆着脸安心「做小」了。
这次回大屯,老师们惊叹于我的记忆力。那么久远的记忆,那么零碎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得感谢大屯没有变。我找得到从前的宿舍,从前的食堂,从前的澡堂,还有院子里的石榴树,以及桑姐姐昂首走过的回家的路。我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要找到当年买衣服的小店,想要找到跟同学们乘车去沛县的公交车站。
我得感谢老师们都还在。留在科室里的,我们彼此都记得;离开科室的,彼此也有了联系。在我的小心思里,这一切最好都不要变。他们还是当初的他们,我还是当初的我。无论时光如何飞逝,青春和梦想毫发未伤。
我得感谢自己,没有忘记太多。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所有老师的名字,他们的爱人,他们的孩子,他们的习惯,他们的趣事,我几乎都记得。
当朱老师说到我「有心」,当张姐姐说起我「拎得清」,当陌生的姐姐在远方思念我,当身边的朋友毫无保留地关照我.......我也在问自己,「你凭什么?」
我想了又想,并没有答案。我情商不高,我脾气很差,我智商捉急,我凭什么呢?
我想起一个朋友。我们许久没有联系了。前些天,她在微信上问我一件事。没来得及回复她的问题,我条件反射般想起那天是她的生日,于是没头脑地说了一句,「姑娘,生日快乐」。她说,「除了我爸妈以外,每年你的生日祝福最准时,也最温馨」。
其实是我弄错了,我发烧烧糊涂了。她的生日我没记错,可我把当天的日期记错了,我错把今天当明天,提前送出了生日祝福。然而她领情,没有戳穿我。还好我及时醒悟,第二天一早,重新送上祝福。
就在那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记得很多人的生日。不是记在备忘录里,而是记在脑子里。
上学的时候,我记得同学的生日;上班了,我记得老板的生日,同事的生日;到后来,我记得前老板的生日,前同事的生日;我不单记得他们的生日,甚至记得他们孩子的生日。凡是他们邀我参与过的生日,凡是我想要记得的,我始终都记得,忘都忘不掉。
除了他们的生日,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在智能手机如此普及的今天,当我想要打电话的时候,我常常直接拨号,而不是调用通讯录。除了电话号码,还记得他们的喜好,在一起的旧事。
我曾经为这些记忆疲累,试着让自己忘却一些,然而忘不掉的,依然有许多许多。
冯先生常头疼我的记忆力。我常常冷不丁地告诉他,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某事,我记得清楚楚楚他却毫无印象。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某时的表情言语,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吃过的东西,一起见过的人和事,我历历在目他两眼空空......
我的家人也赞叹我的记忆力。我能记得儿时大部分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两三岁时,大人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我这里清晰如昨日重现。
然而,我却并不觉得自己记忆力超人。我想了又想,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用心罢了。
关于朋友,我喜欢他们在意他们,自然会记住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事情,以及重要的日子。至于同事,我知道大多数人希望自己被关注,也希望能传递对他们的尊重,自然会在心里暗下功夫。一个个毫无规则的日期,一串串并不上口的数字,我就那样记住了。
至于童年,除了早期记忆的确清晰,更多的记忆则是长大之后,听家人多次讲述时,把自己的记忆和他们的讲述融合而已。
这样的记忆,你也一样会有。只是,大多数人的记忆是沉默的,是封闭的,而我的记忆是开放的,是活跃的。我不断地补充,不断地更新,保持着它们的活力。
原因很简单。我珍惜这美好的记忆,舍不得轻易忘记过去。
再说回朋友们的善待和惦念。我没有问过也没有想过,然而这一次我也许知道是为什么。
当然,是姐姐们的善待。她们知道我是张姐姐的心头好,愿意为了她对我好一点,希望相处地愉快一些。我了解她们的心意,珍惜彼此的相处,乐意为她们服务。在烈日下往返取物,在暴雨中下车探查,在行进中提供支持,我自然而然主动承担。当我拿着手机寻路,一边走得乱七八糟,一边不忘调侃「我傻我骄傲」的时候,她们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好玩的「小朋友」。
被我们调侃「七百万」的赵姐姐,在炎炎烈日下跟我一起去买票,执意为我买了一张近两百块的门票。我几次三番要把这钱还给她,然而她怎么也不肯要,只说「你叫我姐姐的呀」。我知道这对于上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一份情谊我不敢独自享用,只好分配给大家,默默记在心里。
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相逢,我记住了每一位姐姐的名字。不管以后将如何继续,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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