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剧之~~觉醒年代
建党百年的献礼片觉醒年代,这样的主旋律题材,竟然让我对一段历史,对一些停留在教科书里的人物,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往心里走的喜爱和敬仰。
觉醒讲述了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到中国共产党成立的一段历史,时间跨度并不长,没有更多的故事情节,更着重于细腻地还原一段史实,还原一群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在苦难深重的历史背景中以个人的艰难、奋斗、执着甚至生命,去唤醒民众,唤醒新的时代。
每一个人物都是真实而深刻的,没有蓄意地着急地渲染他们的伟岸和不朽,或者说,没有把他们牢牢地定义为神坛上的精神领袖来塑造和表达。他们挥舞新文化运动的旗帜,探索救国救民的真理,决不是空洞的大声疾呼,决没有突兀的慷慨激昂,而是在理想和理想的交互中,在思想和思想的碰撞中,在精神和精神的洗礼中慢慢发生。于是,这样循序渐进摒弃教化克服迎合尊重人性的真实,往往成为最打动人心的力量。
陈独秀原来是这样一个率性的倔强的并不完美却格外充满魅力的革命家,他是新文化运动的领袖,他主编的新青年,无疑是向腐朽的封建社会举起有力的思想武器。他提出当代青年的六条标准,铿锵有力地引领着科学和民主的方向,让那些在黑暗的旧制度挣扎的优秀青年,坚定地投身于这一缕希望的曙光。在北大,在国会,在广场,在每一个即兴的场景,他每一次喷薄而出的演说,每一篇掷地有声的文章,总能有一种乘风破浪的力量,撕碎那些腐朽阴霾的制度,朝着理想光明的方向迈进。
如果仅仅是专注于他闪耀的思想光辉,那样的人物似乎脱离了生活化的土壤。那个因为生活窘迫,讨价还价预支自己工资的落魄仲甫。那个读罢鲁迅的《狂人日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声呼喊:应该把豫才请来,我要当面亲吻他的激情仲甫。那个追求理想忽略家庭有些大男子主义的霸道仲甫。那个在父子关系的冲突中能够退让默默在灶台前翻炒瓜子的隐忍仲甫。那个看到五四运动时学生被押山河破碎躲在红楼痛哭的绝望仲甫,都让这样的人物交融着历史的真实感和现实的烟火气。
李大钊则毫无疑问是完美的。两撇标志性的大胡子犹在已经足够可以摆脱特型演员的局限,去任意刷新此前从课本里文艺作品里所有记忆里合成的样子。他和陈独秀都有着进步的思想,彼此惺惺相惜,但他的气质里,处处渗透着格外的沉稳和深邃。他体恤民众,双脚沾着泥土,往往把自己的工资花光了去接济贫苦大众,他与长辛店的工人们一起包饺子过大年,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毫不做作毫无违和。他始终坚定走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道路,信仰共产党宣言。悲悯的情怀和先进的思想结合,让他有着更高级更伟大的人格。
他对于妻儿的爱,越是在简单纯朴里越是蓬勃生长。他10岁便和妻子定了娃娃亲,妻子比他年长6岁,不漂亮且没有文化。他把她称姐,她叫他憨坨。他说他不想做官,他有自己的理想。她说,你说的那些事,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但我知道都是对百姓好的大事,你尽管去做,家里有我呢。这样惺忪平常的对白,却终究是共赴生死的承诺。
他和家人的戏,每一场都具有足够的张力,一定是会泪流满面的。五四运动时,怀有身孕的她奔波着去北大校园给他和同学们送烧饼,她说学校多好啊,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是响亮亮的读书声。他说等学校能放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他会带着她在教室里手把手教她写字。他在她手臂上一笔一划写“李大钊”,她认识,咯咯笑得像是个孩子。他流着泪吃饼,因为他说一辈子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师长对得起学生对得起朋友唯独对不起的只有她。他的身后,是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她脉脉笑意流淌出的宽阔绵长的爱。
延年和乔年,很多人应该是通过这部剧才认识和了解的。当知道他们卓越的青春最终走向惨烈悲壮的牺牲,一切的优秀,都让人心痛碎裂。那么年轻,却有无比忠贞的信仰,为追求理想时刻准备着牺牲的无畏。他们像是两颗夜空里闪耀的星星,始终绽放着辽远的生命光芒,轰轰烈烈地震撼着我。
作为进步青年,陈独秀的儿子理应追随和崇拜他的,然而并没有。从把莲叶黄牛蹄换成癞蛤蟆的恶作剧开始,就让叛逆的延年乔年和父亲的相处有着太多的交锋,也让彼此的思想和精神有着更加深刻的映衬,让他们之间情感的发展愈加充满了温度。
追求真理和坚守正义的铮铮傲骨,成为延年短暂生命里的人生底色。他从不接受任何的接济和帮助,为了革命不恋爱不照相不看戏不下馆子等等,对自己极其严苛。他总是直呼其名陈独秀,总是和父亲撇清关系,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得异常坚定,高傲,倔强。哪怕他受伤时,陈独秀背着他在雨夜里深深浅浅跌跌撞撞在医院彻夜守护且说是因为写文章有了灵感,他也只是略微动了情,依然端着自己那份独立于父母的骄傲。
乔年则首先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孩子,而后才是和哥哥一起追求理想投身革命的弟弟。他的眼睛始终带着弯弯笑意,他的情感是稚嫩而有光的。陈独秀出狱后的接风宴,他突然从厨房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黄牛蹄献给父亲,献给从监狱回到研究室的陈独秀先生,为自己曾经的恶作剧表达歉意。那暖暖的萌萌的音调,那乖乖的深深的表情,让人在心里彻底融化。
他们父子间情感的矛盾,并不是青春期叛逆所致,而是在找寻国家前途方向的时代叙事中,关于理想信念的探究和争辩。所以,是走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道路,他们终究在实践求索中找到了共同的答案。陈独秀送别延年乔年赴法国勤工俭学时,那个倔强自负的延年喊出一声“爸”并从身后紧紧抱住他时,父子三人牢牢环抱。那一刻的他们,似乎只是彼此不舍相互依偎的无比普通的父子。那一刻的他们,却更是心里装着家国情怀理想抱负奔赴艰难未来的深沉诀别。
陈独秀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用尽一个父亲全部的爱目送着他们。延年和乔年穿着古朴的大衣走在阳光里,青春帅气,风华正茂,多希望至此定格成他们的未来。可是,紧接着,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双脚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冰凉的积水里步履艰难,延年来了,而后是乔年,饱受酷刑之后的两张脸庞,冲破疼痛冲破腐朽冲破黑暗,绽放出如春天般灿烂的笑容。当下和未来交替着,阴暗和光明交替着,仿佛在时光的通道里,他们以生命的陨落兑现了今日之中国,成为一种壮美的永恒。
南陈北李相约建党,这似乎只是一道历史选择题存在记忆里。此刻,却终于明白,这是一个个历史事件环环相扣的推波助澜,是一种种先进思想相互激荡的应运而生,是一次次浴血奋战崛起抗争的乘势而为,它们的身后,是稳稳托举着民富国强崇高使命的坚强的伟大的群体。
凄厉寒风中,衣衫褴褛、贫病交加的难民们正在经受的疾苦深深刺痛着陈独秀和李大钊,陈独秀说必须建一个以马克思主义学说武装的政党,不为别的,只为了民众能像人一样地生活,能有人的权利、快乐和尊严。他们在凛冽的天幕下,苍凉的荒原里,朝着人民的方向郑重地举起右拳,庄严地许下了百年的誓言。
这部剧有着让我意想不到的很回旋的力量,很长时间都排斥着其他年代其他类型甚至是一切的剧。我想,这应该是内心里对那个峥嵘的时代,以及那些前赴后继为后人披荆斩棘的先烈们的崇敬和告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