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加上十个沉默少语的男生,这就是十五班。
初进十五班,女生们还有些矜持,甚至有些警惕。英语老师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个老男人,这对她们来说是个震撼弹。下课铃一响,我才转身,压抑了四十五分钟的评论汹涌而出,差点没把我淹死。
走廊上,我听到有人在和别班的同学说: “哎,你知不知道,我终于看到男英语老师了。”我在她身后,心里很紧张,担心她下一句是: “那老师竟然是个活人。”
小半年了,女生们承认了我的存在,开始展露她们的天性。
段一敏,班长,长得像周迅,小小的个子,聪明伶俐的模样。她是个话痨,一天到晚不安静,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她坐在讲台下,功课一完便开始提要求: “老师,听歌好不好? 老师,看电影吧? 老师,讲个故事听听?” 我不胜其扰,不理她,她就嘟着嘴,又去和同桌闲聊。她做错了事,承认错误也是极快,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她已低着头,捏着衣角,一副可怜样。心一软,手一挥让她出去,她又没心没肺,蹦蹦跳跳地走了。
李晨曦,科代表,我的小帮手,无论我吩咐她什么,她都举起手,做个ok的手势。她说她本来不太喜欢英语,稀里糊涂地当了英语科代表,没办法,只有努力去学。她是在英语期中总结报告中这样告诉我的,满纸的委屈与无奈,看着都让人心疼。被逼上梁山,这该死的英语!晨曦请假的理由也很神奇,她会走到老师身边,期期艾艾地说: “老师,我请假。”班主任问: “理由呢?” 她回答说: “老师,我脸红。”这是我见过最匪夷所思的理由,更神奇的是,班主任竟然准——假——了,我很好奇,下次会不会有人以手心出汗做为请假理由。
万钟杨,好难记的名字。一次上英语课,我正说得天花乱坠,口吐白沫。门一开,一人站在前门口,满脸歉意: “老师,对不起,请问……” 话音未落,他看见了万钟杨,欣喜地喊道: “宝宝,出来!” 好吧,万钟杨这名字又拗口又难记,不如就叫万宝宝。金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有个甘宝宝,不也挺好听吗?
孙琳,自称宇宙无敌超级小可爱,好长的江湖名号,我都一口气念不完。小可爱有时犯困,双眼似闭非闭,脸现谜之微笑,听课时,犹如小鸡啄米,频频点头,我近视看不清,还以为高山流水,觅到知音,可怜她一堂课点头千百次,云里来雾里去,半个字也没听。周梓荧,牙套妹,还要我教她霹雳舞,女孩子,学什么舞不好,偏偏要学不入流的霹雳舞,女孩的心思,我不懂。
向欣,杨凤,刘子娟,她们就在那儿,听着,写着,她们的苦恼,她们的喜悦,随着每一张考卷起起伏伏。对于未来,她们倾尽一切,如果再加一点点幸运之神的眷顾,也许会成就一段传奇。
还有很多,王婉怡的专区,刘金云的酒窝,严倩的大嗓门,吴广铃的沉稳……五十三个女孩,就像五十三朵怒放的鲜花,笑着闹着,让人目不暇接,吵是吵了点,却也快乐着。
男生呢? 他们分散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靠着窗,守着门,一言不发地搬水,拖地。他们是石雕,是木头,是连续剧中间插播的广告,是敢怒不敢言的男子汉,是睡神,是游戏高手,是成绩排名榜永远的守护者,是老师唉声叹气却又叫不名字的无名氏。
有的孩子小小的,圆乎乎,安安静静的; 有的孩子高高大大,吵吵闹闹; 有的孩子戴眼镜; 有的孩子长雀斑; 有的孩子牙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掰着手指算算,十五班,这样酸甜苦辣的日子,还有大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