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在我生活中只有一个光影的安:
我在英国的一条繁华的大街上,夜了,这边有雨。光芒透过黑暗和黑暗的积水,散射出淅淅沥沥的晖芒,有时我真觉得这和北京的夜有一点像:
你知道的,这是一种暗红在其中绝不显眼的黑。我说过很想这样任由血液流淌而自杀。
你还好吗。
是不是说过:“维这小子怎么不说一声就留了学。”皱起鼻子翘起嘴唇做成小猫一样的表情,“啧啧啧,胆儿真肥。”
或是你察觉到异常,细长的手指一搭一搭地敲在桌子上,眉间隔距渐窄,墨绿色的毛衣环着你的下巴,在脸上画过一抹深色。
我很想很想冲过去拥抱你,拉住你的手指并扼住你来一个缓缓的吻,你会笑,这不要紧,我喜欢和你珍珠一样整齐又小巧的牙齿相碰。你总说牙齿小显嘴大,不好看,但我一直说很漂亮,那是真心的。我们有多少次唇齿相接呢,海洋一般,花朵一般,蜜饯一般,青杏一般的味道我都还记得啊,你的记忆深处还有这种细微的光吗?
我想,你没有。你喜欢炙烈的阳光射入每一寸皮肤的样子。你的眼睛在侧面看是浅棕色的,眼睫毛长长弯弯的,细细的。你有两个卧蚕,你是单眼皮。我还敢记住你,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我还敢思念你,也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
其实想和你复合很久了,不过你说你绝对不会回头。所以我现在只是你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没有奢望的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快乐,他的确比我成熟得多。
他比我更能照顾你。
你看你的干性肌肤都泛出水一样地润泽。(从前的我只会抱着你说宝宝我爱你,这都不要紧。)他喜欢把你抱在怀里,用下巴拂乱你的头发,再好好扎起来,你的身上便洋溢了另一种温热,像水一点一滴地从衣服上划过一样,脸上氤氲了一小点红色,比冷玉一样的白色好看。你就乐意把手伸出来了,在空气中比划着。你也愿意端起杯子来了,因为身后有人为你挡。
但我没能直面你们的恩爱,而且不是不想。
我还是太胆小,只要面对你,我下辈子的勇气都像用尽了似的。
那天他不在,你同我醉酒。我醉醺醺地端起酒杯,灌到嘴里,再一杯,再一杯,玻璃和冰块都很剔透,酒是深夜中映射的暗蓝,(那其实是黄色吧。)你是深夜中映射的熹光。你真的醉了,躺倒在我腿上,嘴唇红红的,眼角也红红的。
很想很想再次吻你,但我瞥过了脸,因为没有勇气再想吻你。有人说,在国内尚有留念就不要出国,我为这话留了两年。但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留念——在我略过眼前你的英华,而去望向别处时,我真的意识到了。
这里是夜,割了腕后,血水流到雨里一点声息都没有。我想安静地躺倒,这样明天不会有人受到太多惊吓。
这封信如果被翻出来了,你或许可以看到我的一点小心思。
但我希望它同我一起在黑和红之间埋没,因为它并不是光明,它是我心中的暗。
信写于10日,后来后悔了,自己收拾收拾去了医院,伤势并不很严重。
但我总算知道了,我连把一封信寄出去的勇气都没有,那怕用死亡的方式。
愿你安好。
维写于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