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29岁,已是一个快两岁宝宝的妈了。我俩是校友,虽我和她同岁,而我却早她一年毕业。
在大学里我还不认识小黄,我们是在后来工作认识到的。在我最初的印象里,她豪爽、快人快语,还是个烹饪高手,厨艺是可以和星级饭店有的一拼哦!和朋友相处可以自黑,也能在同事称赞她五官漂亮时回答:我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我懒了点,没去打扮打扮,哈哈哈!
有一次周末我宅在房间看电视剧消磨时间,小黄跑过来敲门,我进来和你聊聊天吧!我迎她进来,搬张椅子让她坐下,那时的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我问她:“怀孕很辛苦吧?”,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开心地笑着答:“当然了,刚开始几个月孕吐地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现在肚子大了,孕吐没有了,晚上睡觉就翻身不得,腿脚都肿成大象腿了,我估计再过两三个月,我会看不到自己的脚了,哈哈哈!”,她是开心地说着,脸上一点也没有辛苦的痕迹,果然母亲是不在乎受这些苦的。
小黄抬头看到电脑屏幕上我暂停的电影,说:“你还没找男朋友吧,我们这么大遇到了就可以试着接触看看”。俨然就是一过来人的姿态,我只能打哈哈说:“我还没遇到,遇到了就肯定会珍惜。”
小黄听到我这么回答,眉飞色舞地告诉我:“我老公是我大学时认识的,那个时候也不懂事,有人追,感觉他人好,我就答应了。直到毕业我留在这里工作,他到外省去了,我们成了异地恋。我结婚前两年,我周边的同事朋友都劝我分手,再帮我介绍一个在本地有稳定工作的,不能说我当时没有一点动心。可是一想到他一直以来都对我挺好的,而且答应会回来工作,我就这么坚持下来了。他一从外省回来我们就决定结婚。你看,现在我们工作都在一个市里,每天都可以见到,认识也有五六年了,想想生活也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呗,舒心就好!”
就是这么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我后来才知道,小黄在结婚前妈妈生病意外地离开了。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只能擦干眼泪,她是家里的大姐,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弟弟还在念大学。刚刚踏入职场的她要安慰悲痛中的父亲,还要撑起这个家。
在两年前,我妈妈因高血压脑出血住院时,我看到平常矫健的她在我面前倒下时,我惊慌失措。拿着手机我竟然拨不出120,面对医生的询问我没有办法顺畅地回答,在家属同意书上我握着笔的手根本写不出字来。
在妈妈脱离危险之后,我和妹妹轮流守夜。上午上课,下午赶到医院,第二天早上再回学校上课,一个月下来学校、医院每天跑。加上每天熬夜,脸色暗黄,体重少了十几斤,是我几年以来最轻的。
那个我最困难的时候,小黄特意跑过来和我讲:“你照顾你妈妈时千万要注意,不要刺激到她。她现在觉得自己拖累了你们,不光耽误了你们的工作,还要交巨额的医药费,而且中风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每天只能躺着,她会很敏感,晚上会整晚整晚地闹想引起你们的关注,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又不肯吃任何东西,有时候甚至还不肯吃药打针闹脾气。这时候你一定得好脾气的哄着,就跟哄小孩一样。有空让她看看电视剧,多陪她聊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听她说完这些,我震惊了,因为她说的简直和我妈妈是一模一样,就跟亲眼看见了一样。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眼神一暗,用及其沉静的嗓音答:“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我也能想象出你妈妈的情形,其实她躺着的压力比我们大得多。我妈妈其实也是这样生病的,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医生都说只要好好护理就可以慢慢恢复的。可是我忽略了她心理上的负担,就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我妈妈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出去,跑到一座山上,从上面跳下来了。她是不愿意拖累我们……”
看着眼圈发红的小黄,我心里发紧“不会的,我妈妈不会的”,我说:“谢谢,我一定会照顾好我妈的情绪,我一定得让她重新恢复自理能力,让她继续嫌弃地唠叨我还不赶紧嫁出去。”
因为小黄的提醒,我和弟弟妹妹也说了这个事,让他们也多关注妈妈的情绪。直到现在,我妈妈已经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小黄的提醒让我知道,她是愿意揭开伤疤,即使疼痛也要为你指路的人。从那时候起,我就愿意靠近她、信赖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热心,还有她坚强的外表下有颗细腻、柔软的心。
在后来更深入的接触中,我发现小黄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付出所有的努力去完成。为了上好一节课,小黄在别人嬉笑玩乐的时间全用来研究上课要点,虽然也偶尔发出几句抱怨声,一转身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去做课件了。
这个时候的小黄总能让我想起我自己,我在决定做一件事情时,我必定全力以赴。但我少了她那一份勇敢,所以至今我还是只能蜷缩在自认为安全的壳里,不敢迈出那一步。
好比大学时的爱情,小黄勇敢的接受,执着的坚持才有了现在的美满。这时候的她给了我一个青涩的场景:披着齐肩发的小黄伫立在夏风里,裙角飞扬、青春逼人。在看到一个痞痞的男生微笑嘴角,就认定余生要和他一起走到两鬓灰白。
而大学时的我想着,现在的爱情太不真实,等一毕业,各奔东西,迟早得分手,何必现在浪费感情在恋爱上。于是乎,我整个大学就这样在我过于早熟的悲观情绪下孤独地结束。
即使小黄再勇敢,在她说起她妈妈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内心的脆弱,只不过她平常把悲伤脆弱都藏起来了。如果愿意,小黄又何曾不想即使自己当了妈妈,也能在妈妈的面前撒撒娇,抱怨抱怨说:“妈,你看看,你这小外孙女多会折腾人啊!”
现在的小黄,坚强乐观,有点小情绪,依旧会把脆弱藏起来。
我都可以想像小黄手里抱着小宝宝,仍旧和我们打趣说:“要不是我当年不施粉黛,凭我长这么美,现在都不可能站在这里抱着这么个小不点和你们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