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散散步还是遛遛狗,也不论是做家务还是跑跑步,我总喜欢戴上耳机,边做边听,这样做的好处不少,一来利用听书,可以为双目减负,二来听听小说散文,游记札记,还可以增长见识。最重要的是耳边有了声音,大抵注意力便会被吸引过去,所以即便是做家务,竟也不觉其累了。
这一天,沿新城路边的小径,一边牵着牛逗和lucky慢慢地走,一边听康震在耳畔念,“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目光扫过之处,正看到绿荫中盛开着一朵朵明黄色的花。
这花我认得,她的名字叫做软枝黄蝉,五片薄如蝉翼的花瓣,呈现出一种鲜艳而纯净的明黄,极其简单的造型,似乎连花蕊都害羞地藏了起来,看上去自有一分朴素与内敛的美。
不知道黄四娘家那些吸引诗人目光,能教枝柯俯首的千朵万朵,又会是些什么花呢?
世间女子,大抵没有不爱花的吧,可是要想打理好那些娇嫩的花儿朵儿,恐怕不仅有爱心有耐心,更得要有一颗惠心吧?
突然间便想起了数千公里之外的好友,想起了她家那个有着藤制秋千的屋顶花园,还有栏杆边铁艺花架上的精致盆栽,继而又颇有些挫败地想到了曾经属于我,现如今却已香消玉殒的那些花儿们。
唉,不晓得这位黄四娘长得是什么模样?何以经她妙手种出的花,不仅能让杜甫留连,更可以让苏轼驻足?
贬谪惠州的时候,苏轼曾寓居嘉祐寺,在寺的东南方向有个农家小院,起初苏轼未曾在意。然而到了春天,院内突然鲜花盛开,艳丽非常。
苏轼立刻为之“惊艳”,遂扣门求观。
主人是一位白发青裙的老太太,已在此独居三十年。赏罢,苏轼兴之所至,挥笔赋观花诗一首:
“……涓涓泣露紫含笑,焰焰烧空红佛桑。落日孤烟知客恨,短篱破屋为谁香。主人白发青裙袂,子美诗中黄四娘。”
想想历史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是杜甫偶然间的一次江畔独步,苏轼谪居时的一场春花惊艳,竟无意中令黄四娘借花而成不朽。
落第本是件伤心事,然而却有个书生张继因为落第一夜无眠,推枕而起,摸黑挥就了一首“枫桥夜泊“,那一年的榜单中都有谁已不可考,而偏偏落第考生张继却凭此诗青史留名。
一朵花,一首诗,一幅画,一阙词,一支曲,从远古而来,从盛唐而来,就这么让人陶醉着,流连着,恐怕,这就是美的魅力,是文学与艺术的魅力吧。
关于文学与艺术之美,台湾知名学者蒋勋有一段话是最好的解释,“文学与艺术,或者说美的世界,对人生最大的贡献,是把我们带到一个不功利的状态。”
幸而世间还有这许多的美,如明矾一般,纯净着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