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我大姨妈的家,那是一个叫“蛮洞子”的山村。
姨妈住的那个村子本来叫大丰村,但为什么那儿又叫“蛮洞子”呢?我也不知道。儿时的我总认为那儿的某一处山崖一定有一个神秘的山洞。说不定山顶洞人曾在那里居住过,或者有哪位类似白毛女的悲剧人物在那儿孤独终老。
“蛮洞子”村属于四川的丘陵地带,山特别多,连绵起伏,一望无边。姨妈家有两个女儿,我家有我和弟弟,我们四姊妹总是漫山遍野跑来跑去。我们喜欢爬山。这里的山非常多,许许多多的山根本叫不出名字。我们便天真地给山取名字,“马儿山”“老虎山”“骆驼山”……
“老虎山”并不吓人,山上没有庄稼,都是一些野草,还有些奇怪的植物。最多的便是叶片胖胖的奇特植物。(现在才知道它们叫“肉肉”,是孩子们喜欢的植物)我们觉得它们绿得有趣,玩游戏的时候,会在山上装扮打仗受伤了,再用石头把“肉肉”的叶片捣碎,成为绿色的浆,敷在小腿或者手臂上。哈哈!“药到病除”,保证马上治好你的伤,我们这些“小战士”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学校科学课开设不久,我们又发现了一座没有名字的神秘的山。山上有无数树木,桉树、松树、泡桐树、核桃树、香樟树、青杠树,还有些说也说不上名字的树……我和姐妹们穿梭于山间,发现了无数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树叶,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褐色的,手掌形的,五星形的,针形的,椭圆形的,卵形的……我们打算制作树叶标本,做自然科学实验。我们在山间蹦蹦跳跳,细心地观察,好奇地讨论,认真地“研究”、努力地“探索”。当时的我们抱着和伟大科学家一样“慎重”的心态来做重要的“研究”。
村子的西北处,我们又看到了一座山,它像一匹奔腾的马。它的脊背光秃秃,没有一点绿色,甚至没有一根草的痕迹,可称得是“不毛之地”。爬上山,脚下尽是平坦的岩石,偶尔见到一些石块,我们又有了一处天然“游乐场”。这儿高高的地形,开阔的视野,我们玩得洒脱自在惬意。它就是我们口中的“马儿山”。 如此天赐的好地方,使我们流连忘返。
你见过“野地瓜”吗?“野地瓜”,望文生义,你可能会以为是大个儿的白色梨子般的瓜,那你就错了。我说的是一种鲜嫩娇艳的,一见便令人垂涎欲滴的小草莓似的果子。它们藏在山脚下的谷底。谷底有数不清的灌木丛。在这山脚下,阳光是照不进去的。昏暗潮湿的丛林里,我们一群小孩钻进去,扒拉开茂盛的齐脚背的野草,会一阵惊呼,哇!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红果子被发现了,漂亮可人,像女孩儿红艳艳的小嘴般乖巧。我们欣喜地摘起一个又一个,尝在嘴里,哇!酸酸甜甜!再也舍不得吃第二颗。这天然的美味,难以忘怀!长大后我再没有见过这种可爱甜蜜的果子了。
村里的人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上几棵果树。有一家村民的房子旁边是一个深水潭,潭被山崖围起来,那是一个被开凿的,刀劈斧削过一般的山崖,留下清澈见底的潭水。我们喜欢在那深水潭边,倚着潭的山壁,就着潭的浅滩,把小脚丫浸入冰凉彻骨的水里。玩够了,旁边就是一排排的果树,那是稀罕的无花果树,我们偷偷地爬上树,摘下许多甜甜的无花果,惊讶于这种奇怪的果子,里面藏着那么多的小籽。有时候,我们还不放过旁边的橘子树,那小红灯笼般的橘子吸引了我们的目光,我们总是禁不住诱惑,还是爬上树,摘上几个。有时,村民在家,他们听着响动,大吼一声跑出来,我们吓坏了,连忙飞奔离开。后来才知道,他们早知道是我们几个小孩,他们并不是稀奇这几个橘子,只是怕我们摔着,或者掉在水里了。不过,那时偷果子的好奇,一直留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
大姨妈家屋后有一大片翠绿的竹林,那是我们玩乐的天地。我们最爱在竹林里玩“过家家”:竹林边的山崖是我们的“家”,金黄的南瓜花是我们的佳肴美味——炒鸡蛋,卷着的嫩竹叶芽是我们的水煮面条,各种各样的树叶可以做青菜,随处捡起的树枝就是我们吃饭的筷子,拈起一把泥土就是饭团,拉上一根盘着的瓜藤,就是我们的前门。“咚咚咚”,客人来了!随处可见的石头就是我们招呼客人坐下的凳子。我们再端来丰盛的“晚餐”,开饭啦!欢笑声回荡在竹林间。
大姨妈的家,那“蛮洞子”山村,留下我童年的欢笑,藏着我童年的乐趣,存着我童年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