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初夏午后的争论

时值冬季,北风呼啸,万物萧瑟;白雪皑皑,天地苍茫。

在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林里,轻盈的雪花持续地纷纷扬扬,寒意似乎要渗透进每棵树的灵魂,不断地施加着它的威力。

“阿嚏!阿嚏!阿嚏!”一棵老橡树颤巍巍地打了三个喷嚏。

“老大叔,你还好吗?哎呀,这天气真是糟糕透了。你可别要冻坏了。”站于老橡树身旁的一棵年轻的松树赶紧关心道。

“小松树啊,我快要冻成冰棍了。说不定这个冬天是我活着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老大叔,你可要打起精神坚持住。坚持坚持再坚持!来,你把身上的积雪抖到我这边来吧。”

年迈的老橡树一动也不动,只是用苍老的眼晴,出神地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似又陷入某种回忆与沉思中。

“小松树,我还不打紧。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你要是也冻得无聊,那就听我啰嗦啰嗦?”

“老大叔,求之不得啊。我洗耳恭听。”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彼时你可能还在某颗种子里沉睡。一个怡人的初夏午后,多情的夏风一直在撩它所能撩的一切事物。我在温暖明朗的阳光下昏昏欲睡。

‘别再跟着我了!’ 一个陌生的恼怒的声音,惊跑了我头脑里的瞌睡虫。但目力所及,我没发现说话的主人。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目前唯一的职责就是跟着你。’平地里又响起了另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不要做徒劳无功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恼怒的声音冷静下来,透着几分冷清。

小松树,为了方便起见, 我还是给它们取个代号为好:恼怒的声音暂叫小草儿,银铃般的声音就叫小朵儿。

‘ 我是专程诚心实意地邀请你,去参加我们团队即将举办的一场大型晚会的。’

‘ 你这个邀请我早已获释,我不参加的决定你也早已知晓。至于理由,不言而喻。’

‘ 我知道你极少参加社交活动。但你从没考虑过改变吗?愉快的交流,舒服的氛围,是大家都喜欢的。’ 小朵儿面对着小草儿冷冰冰的话语,可是一点儿都不上火,继续保持着轻松欢愉的风度。

‘ 不要将你的想法和喜好强加予我。’

‘ 我只是想让你多点尝试。你会不会有点自我封闭了?’

‘ 不要以关心的理由对别人妄加干涉与评价。我不参加的理由无须赘言。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理由。’

‘ 你的意思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本色?’

没有回应。

‘ 我们能像朋友般坦诚地交流吗?如果你愿意,我会是你永远的朋友。’

‘ 懂我的才能成为朋友。’

‘ 你这样独来独往,开心吗?’

小松树啊,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想知道它们是什么物种?不过,抱歉,在当时我也没看到它们的真身。

‘ 我开心与否,用不着官宣。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自得其乐。我还可以对你说一个真相:身处活动中,只会加重俄自己的负担。你能理解吗?’

‘ 既然你没有参加过活动,又怎会知道那种真相?或许那只是你一贯的想象。应该尝试,应该期待它可能会带给你意外的反面的感受啊。’

一段长长的沉默过后,小草儿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回应道: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是没有反义词的。”

小松树啊,不得不说,我在那时对它们的身份感到好奇死了,但还是没有什么线索能让我发现它们。正在那时,我觉得自己暴露在地面上的一截树根,有一种很轻微的痒痒感。我竭力弯下老腰,惊奇地看到两个近乎透明的小小精灵(是的,我当时认为它们是精灵)。我能辨认出它们,是因为它们头上自带一圈黄色的光环。其中一个在我的树根上来回踱步。亳无疑问,它们正是刚才在理论的主角。

不待片刻,小草儿精灵又开口了:

“我不是非要向你解释什么,但我希望你在听我讲完后不要再试图跟着我。

在我们的语言国度里,有一些词语存在着反义词。但如果你认为你就是我的反义词,那就错了。

孤独是没有反义词的。我也不需要。每个词语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存在的方式。比如说名叫热闹的你,喜欢我不喜欢的热闹,这无可厚非也无从干涉。

但如果你认为孤独是一件需要摆脱需要转移需要掩盖的事件,那我作为孤独这一词语的存在就亳无必要了。

至于我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只有真正深刻经历过孤独,才能懂得,才会珍惜。

如此,恕我谢绝你的邀请,再见。请紧记我对你的拜托!’

小草儿出乎我意料地说完这一大段话后,就扬长而去了。我在费劲地猜测小朵儿会不会跟上去。没过一会,小朵儿朝着与它所走的相反方向离开了。

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它们。”

老橡树停止了讲述。

这时,雪停了,风势减弱了。

“哇塞,老大叔,这个故事是真的吗?它们是两个词语?一个是孤独,一个是热闹?我到现在还有点迷糊呢。”小松树还在懵圈中。

“是的,是真的。我真想再见见它们啊。它们还是从前的样子吗?真让人期待啊”

小松树不作细想,转而开始试图抖落身上的积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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