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人生中第一次有意识地面临“分离”是在小学毕业。
我没想象过,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同学,也会有不能在一起跳皮筋、开玩笑的时候。毕业前我待在家的某一天,我问妈妈:“毕业是种什么感觉,我好像会很难过。”
妈妈却笑得很淡然:“你会遇到新的朋友的,到时候就没那么难过了。”
我脾气很倔,觉得一定忘不了身边这些朋友,甚至在小学毕业那天,还和小伙伴结伴去校园里拍照,还拍了小学门口那块写着校名的牌子。
那是我心里的一种仪式感。
<二>
但是过来人似乎总是慧眼如炬,初中的新日子确实让她把所谓留恋抛在了脑后。
那时候有好多种不同颜色便利贴,一部分贴在书上,另一部分就像记录故事一样沿着多条人生轨迹来回传递。初中三年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传出去的纸条上都写过些什么,就要毕业了。但是我却好像突然变成了大人模样,把以前的仪式感一笔带过了。
搬走重重的课桌,大概是她在离开初中时留下最深的记忆了吧。回家打开抽屉,掉出来的彩色纸条又把我扔回了那三年里,前桌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子,跟我闹矛盾的同桌,下课总要蹿到我位置的好友。
我真的没想太多,毕竟都在一个城市嘛,大不了,高中再见吧。
<三>
陪你奋斗过的人总是难忘,这句话好像不无道理。
高中三年听得最多的是细细簌簌的笔声,最大的娱乐就是下课十分钟结伴站在走廊上,看隔壁班的谁经过,聊昨天好笑的那件事。那时候我有一个最亲近的人,我在楼下,那人在楼上,纸条成了我们最好的传声筒。本子上写着课堂上的问题互相解答,信封里传递着所有大大小小节日的祝福,一张张被精心收藏起来的小纸条串起来的是三年的故事。
“要是到时候能考到一起就好了。”我就这么简单地说,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认识的人都别分开多好啊。
人们总是低估时间的力量。毕业把曾经相伴的人冲开,网络和兴趣占据了各自的生活,电话号码换了都只是发一条说说:这是我的新号码,请惠存。从此大家见面的方式就是朋友圈里的自拍,各自私下感叹,啊,原来她变了模样,原来她今天吃了火锅。我也过着自己的生活,参加社团,结识新友,像每一次新旅程开始一样。
这样的网络社交,我已驾轻就熟。
<四>
新的故事要从我打扫卫生时无意翻开房间里的书桌抽屉开始说起。
我打开了很多积了灰的盒子,里面是不同的人给送她的生日礼物。放到现在也许不是什么说得上的好礼物,但是却是那年的人用攒下的钱趁着周末下午出去买的东西。明信片和纸条一摞一摞,我一张张翻开,脑子里就涌起那个叫回忆的东西,笑着笑着又有点难过。哈,时间真是个坏东西,差点让我忘了那些人也是无比珍贵的存在呢。
我用手机把这些回忆拍了一张照片,算作是自以为有仪式感的一个收尾,然后将东西收回了抽屉里,什么也没提起。我知道过去太久的东西一旦去重新攒动,就像是自己的独角戏一样,声音再响,房间里也只有自己。
过了几天,我像往常一样刷着朋友圈,看到一条似曾相识的消息,是高中的好朋友发的,上面的图片跟她前两天拍下的很像。
“那些年大家真的很喜欢写纸条啊。
有些人早已记不清,有些事也不知道原由。
如今还在联系的只有几个。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
曾经的朋友们你们在哪儿,还过的好吗?”
我笑了。
心有灵犀这件事真是有毒啊。我敲下键盘回复:“我还在呢。”
她明白了,故事都是会随时间往后走的。
但是陪伴的人,只要你拨通电话,他们一直都在啊。